连着在山里奔波了三天,今天终于把大黑瞎子干下来了,赵军洗了脚,早早地就钻被窝躺下了。
解臣也是一样,他明天还得起早,和张援民一起回楞场干活。所以俩人也没聊闲嗑,直接关灯酝酿睡觉。
赵军的意识很快就迷糊起来,可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赵军就感觉眼前出现了那大黑瞎子的脸。
“唉呦我!”赵军猛然惊醒,蜷缩在他枕头旁的小猞猁瞬间起身,转身摇尾地看着赵军。它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又给赵军吓了一跳。
“咋的了,军哥?”解臣起身摸到灯绳,将屋里的灯拽亮。
“唉呦!”赵军往左右看看,渐渐地才回过神来,这时解臣问赵军道:“咋啦,军哥?做噩梦啦?”
“嗯呐!”赵军点头道:“今天特么搁山上好悬没让黑瞎子踢蹬了,给我惊着了。”
这没什么难为情的,对打围人来说也属于正常情况。有的打围人在死里逃生后,严重的可能会蔫半个月。更有甚者,还有被逼到去看外科的呢。
解臣在听赵军、赵有财他们唠嗑的时候,也听说过这种情况。他当即将身上的被一掀,搬腿要下地的同时,对赵军说:“军哥,你等我取(qiu)菜刀去。”
在当地,不管是大人、孩子,受到惊吓了,有一种非常不科学,但非常管用的方法,就是把菜刀压枕头底下睡一宿。
等赵军坐下,张援民在旁边笑道:“兄弟,别听你嫂子的哈,娘们儿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
“咋也没咋的?”张援民轻叹了口气,抬手道:“兄弟上车,咱赶紧走了。”
“李哥。”这时一旁的解臣放下小猞猁,自告奋勇地说道:“我跟着军哥,我俩去!”
“哈哈哈……”众人齐声发笑,赵有财更是白了赵军一眼,笑道:“你咋舔脸说的?”
待笑声落下,解忠一拍巴掌道:“兄弟,你这冷不丁过来,我也不知道啊,这中午……”
“嗯呐。”王美兰道:“没有多大,刚没脚面子。”
此时在副驾驶上的张援民给赵军推开车门,在赵军上车时还拉了他一把。
而枪在身边,赵军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不用,不用。”赵军拦了下解臣,抬手指了下墙上的枪,道:“你给我拿棵枪过来。”
“咱家和你李叔家都扫完了。”赵有财道:“解臣去你江奶家扫雪去了。”
“拿这么些钱干啥呀?”王美兰眉头一皱,道:“也用不了这些呀?不说屋里那柜子啥的全算上,也就一百五吗?”
“嗯呐!”赵军点头,道:“我今天就去,到上头给他们捋顺了,完了我就回来。”
说到此处,李宝玉面露难色,道:“就是我这两天忙,我不能跟你去了。”
“慢点哈,兄弟!”杨玉凤忙接了一句,小铃铛也道:“赵叔再见!”
解臣应了一声,过去摘下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转身到炕边递给赵军。
解忠说着回头张望,道:“这给你张罗点啥吃呢?”
“我也不知道咋的了。”杨玉凤有些为难地说:“昨天晚上回来,你大哥说话,我就觉(jiǎo)着不对劲,今天我都不想让他去了。”
“说……”杨树秋有些着急,越着急说话就卡壳,费劲地道:“说是抢地盘去了吧。”
三人正说着,赵有财忽然出现在门口,他嘴里叼着颗烟,向赵军扬下巴,道:“你们下山,不给你妈领着呀?”
可此时,他旁边已经没有了解臣。
赵军把枪往褥子旁一放,然后踏踏实实地钻进了被窝里。
“没有,没有。”张援民连连摆手,道:“我能捅咕啥呀?我到那儿就干活。”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也就没去,他出去上了趟茅房,回来洗了把脸,然后回屋把被子叠好后,扫雪归来的解臣和李宝玉从外头进来了。
赵军把住张援民胳膊,看向他身后的杨玉凤,问道:“咋的了,嫂子?”
说完这番话,赵军又补充一句,道:“这不就露脸了吗?”
“回什么家?”王美兰抬手一推李宝玉,道:“赶上了,就搁这儿吃!”
到了张援民家门口,汽车喇叭一响,张援民一边往外走,一边把帽子往脑袋上扣。
赵军闻言一笑,问赵有财道:“爸,解臣扫雪呢?”
好嘛,这是一心要跟赵军当屯溜子。
汽车出永安屯驶入林场,四十多分钟后进入小43楞场。
“把干粮端上去!”王美兰没接赵有财的话,而是让赵有财端两合面馒头。
“儿子!”看到赵军出来,王美兰问道:“你咋样啊?听小臣说,你昨天吓着了?”
“婶儿啊。”解臣对王美兰,道:“那个……我江奶家旁边那房子……”
“嗯?”解臣一怔,问道:“军哥,你还干啥去?”
“哥哥,起来啦?”李宝玉到西屋来看赵军,问道:“咋样啊?”
“啊,没事儿了,妈!”赵军抬头看向窗外,问王美兰道:“昨晚上下雪啦?”
赵军抬头往墙上一看,都已经五点十分了。
“干活,检尺!”赵军笑着和解忠开玩笑,道:“解把头,你给不给我上供啊?”
“哈哈哈……”解忠哈哈大笑,道:“上供,必须得上供!”
“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呀!”李宝玉道:“这世道也不太平,哥哥你背那么多钱财,多危险呐!”
“那你……”赵军看了解臣一眼,道:“你今天上山,晚上再下来呀?”
赵军斜了张援民一眼,问道:“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又要捅咕啥?”
“那行了,嫂子。”赵军道:“我们走了哈。”
说着,解臣从裤兜掏出一沓钱,递给王美兰道:“婶儿,这是二百块钱……”
“哎呀,那我也得去呀!”赵军一听,急忙回屋拿帽子、手套,王美兰则说赵有财道:“你咋让人孩子自己去呢?”
“走,军哥!”
“不能,不能!”张援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兄弟,你大哥,你还不放心吗?”
睡到第二天早晨,赵军从炕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身状态毫无问题。
此时楞场中,工人们已经忙活开了。
“剩五十,完了那个……”解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婶儿你看着那屋里缺啥少啥,你帮着给张罗、张罗。”
赵军没拦着张援民,而是问杨玉凤说:“嫂子,到底咋回事儿啊?”
记得那次猎熊遇险,赵军也是回来就发烧,但他知道这和外科无关,纯纯就是受了惊吓。
“是啊,哥哥!”李宝玉也道:“你搁家歇歇呗?这几天挺累的。”
“没事儿了。”赵军冲李宝玉一笑,然后招呼俩人坐下,然后对李宝玉道:“我昨天跟张大哥,还有小臣都说了。我寻思这两天下山,给仓房里那些熊胆,该卖的就都卖它。”
今天早晨,赵军家饭菜比较清淡,主食是两合面馒头,菜是萝卜条、土豆条汤。
“那倒是。”赵有财一仰脖,道:“我要碰着那黑瞎子,一枪就给它撂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