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嘎亲家

赵家房门打开，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赵有财一马当先，第一个从屋里走出。

紧接着是王美兰，然后依次是王强、赵玲、赵春、周建军，最后是赵军。

众人脚步飞快，表现出一副喜迎贵客的感觉，当离门口还有十几步时，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小跑了四五步，然后再改成快走时，他笑着向刘铁嘴伸出双手，大笑道：“哎呀，妹子，你们可来啦！”

刘铁嘴深提一口气，单手吃力地挎住大布包袱，空出右手伸向赵有财，笑道：“大哥，在家等着急了吧？”

“可不咋的！”赵有财双手握住刘铁嘴右手，轻轻往下一压，应了一声后，急忙松手伸向马大富，笑着唤道：“马哥！”

“二兄弟！”马大富同样是满脸笑容，伸出双手与赵有财握在一起，两个人四只手不停地上下摇着。

“嫂子。”王美兰和王翠也是四手相握不断地摇着，俩人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

“哎呀，赵哥呀！”这时刘铁嘴在一旁双手抱着包袱，喊赵有财道：“家里来客，可高兴了吧？”

“可不嘛！”借着刘铁嘴这一句话，握手的四个人不摇了，赵有财往起一扬头，看向后面那些人。

王忠杰以前也是林场职工，只是五年前他提前退休，让小儿子接了班。而且他们家在永胜屯住，跟周成国家离着近，平时没少听周成国夸赵军。

“哎！”赵春答应一声，冲马大富、王忠杰、王翠他们那边一笑，转身就出了屋。

“你还真不显老！”王翠接了一句，然后跟王美兰笑道：“妹子，今天咱姐几个往这儿一坐，你猜我想起啥来了？”

至于王美兰和王强，那就更不用说了。

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却是冲赵军一笑。

这时周建军、马胜、赵春、许小青、马玲、赵军、马洋依次进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瓷盘，里面铺红纸，红纸上码着一颗颗香烟。

赵军笑着揽过马洋肩膀，马洋斜眼又白了赵军一下，等收回目光时，马洋也笑了。

“这麻烦啥。”刘铁嘴说话时，伸左手接住了赵军递过来的盘子，在她将盘子往桌上的同时，刘铁嘴抬右手指向赵军，脸朝向马家人的方向，笑道：“这孩子才好呢！”

在这些农村妇女之中，王美兰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赵军一怔，转头仔细观瞧，正好与李如海四目相对。

而赵有财坐在靠门这头，也就是刘铁嘴的左手边。然后，王美兰、王翠搭炕沿边，王美兰坐到赵有财身旁，而王翠坐到她大哥身边。

“唉呀，可别提了！”王美兰笑着抬手，左手大拇指掐着食指指肚，道：“那年给我这手拉个口子，哗哗淌血呀！”

只有赶上过年的时候，他们才可能会从酸菜缸里舀些腌酸菜的水，用那个充当洗发水来洗头。

“二兄弟！”马大富往后一伸手，对赵有财道：“这你都认识吧？”

周建军引着马胜、许小青、马玲到东边，在那老榆木打的联排大衣柜下，有两个长条板凳。

而王家阔绰，所以王美兰小时候，家里都是把淘米水装罐困起来。等那淘米水发酵了，再用这个来给王美兰洗头。

今天这种场合，王美兰没戴她那些金首饰，但这一年来，王美兰整个人的气质跟去年这时候完全不同。

这不光是娘亲舅大了，主要是现在屋里这些人，属王忠杰年龄最长。

十月份是收高粱米的季节，也是甜杆最甜、最好吃的时候。

茶水早都泡好了，这年头讲究多搁茶叶喝浓茶，要不然茶叶搁少了，人家说你抠搜。

但以前家家都困难，尤其是高粱产量不高，这边大多数家庭自给自足的话，多会选择种玉米。所以甜杆对孩子们来说，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然后赵有财自己拿过一颗烟后，回手把装烟的盘子给了王强，由王强照顾马玲的两个姨夫。

至于另一个舅舅王强，他是主人，他此时招呼马玲的两个姨夫进屋，三人上炕往里坐到了窗户下。只不过王强在偏赵有财这侧，而马玲的大姨夫、三姨夫则更靠近马大富。

因为马大富就一个弟弟，还早年夭折了，所以今天来的都是王翠的娘家人。而王家这些人，和王美兰是一个太爷，以前都在这一片儿住，赵有财自然和他们认识。

站在炕席上，刘铁嘴把大红布包袱往炕桌上一放，她自己往里走。

这男人叫王忠杰，是马玲的大舅，他旁边的女人是马玲的大舅妈。然后另外七个人，除了马洋和马胜、许小青两口子，其余四个人分别是马玲的大姨、大姨夫和三姨、三姨夫。

此时外屋地灶台上有个新的铝水壶，里面有少半壶茶水。这茶水是早晨沏的，放到此时都已经放凉了，赵春拿着暖瓶往里倒热水。

众人跟着捡乐，那年头四个闺女洗头，正经得洗一天呢。

甜杆皮薄锋利，扒皮不留神就容易伤到手，有的孩子用嘴去撕，还容易把嘴唇拉坏。

王翠在家里姐妹当中行二，她们一共是姐妹四个，还有个老妹妹嫁到河北去了。

“来！大哥！”王忠杰话音刚落，坐在他斜对面的赵有财把划着的火柴递来，连续给王忠杰、马大富、刘铁嘴都点着了烟。

东屋里，门旁西墙下有张长方形的杵榆木桌，桌上摆着四个大搪瓷盘子。其中两个里面是混的瓜子、生和块，而另外两个里都是摆的玻璃杯。

最后是赵军和马洋，看到马洋脸上还有前天的巴掌印，赵军呵呵一笑，气得马洋白了他一眼。

等坐下后，刘铁嘴把大包袱拿下，放在自己身后右手边。

再往后是王强陪着马玲的两个姨夫、赵玲陪着王家姐妹和王忠杰的媳妇。

没办法，今天来的人太多了。

赵军端着这装烟的盘子走到炕桌前，先冲王忠杰点头一笑，道：“大叔，抽烟。”

以前洗头没有洗发水，老王家那么富裕也没有。像困难人家，一个冬天都不洗了几次头，所以衣服上、头发里都生虱子。

这时屋里只有赵军、赵春姐弟俩还站着，王美兰向赵春抬头，使下巴向她一点，道：“闺女，给你叔他们沏点儿茶水。”

“想起啥来了？”王美兰随口问道，而王翠笑道：“想起那年，我们姐仨上你家找你，完了咱上高粱地割（gā）甜杆子吃！”

“哎呀！”回忆起过去，王家姐妹纷纷发言，王翠玉笑着指了下王美兰，道：“我记着嘛，那年找美兰去，美兰正搁家洗头呢，洗快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