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孟婆汤？飞上九重天，堕入地狱，抑或是彻底地虚无，哪一个才是濒死的世界，对林湛来说都不是。

她像是睡了几天几夜，在梦里醒来发现还在梦里，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琐碎的只言片语是她的耳朵搜集到的信息，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进来的。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在这之前仅存的记忆就是从脚蔓延到整双腿的虚无感。

有什么爆炸了，她的腿被炸断了，血黏湿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冷的感觉起先是从膝盖蔓延开的，然后逐渐蔓延至两条腿，短暂的寒意后两腿又失去了知觉，倏尔，那让人窒息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她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猝不及防像被推了一把，头重重地倒在一个软垫上，是飞机的后座。再看眼前，一条纤长有力的胳膊，正徒手把一个大手提箱从她身上拽了下来，箱后是一张熟悉的瓜子脸，一双杏眼上因为吃力而半瞪着。

“蔚……蓝？”

“谢天谢地你醒了，怎么样，还好吗？”

好友蔚蓝焦急地看着她，林湛眼神涣散足足过了一分钟这才感觉到脑门上发疼，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头，一个很大的包，再看了看蔚蓝手上的行李箱，知道大概就是刚才这家伙袭击了她。

一名中年微胖的金发空姐帮蔚蓝固定好行李，机舱里传出来不少抱怨声，原来是客机遭遇了非常严重的气流。林湛被滑落的行李箱“袭击”砸晕了过去。

“早知道打上疫苗了，打了就不用坐廉价航班。”

蔚蓝小声嘀咕着。林湛裤子上的咖啡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腿上，她还有点头疼，但是已经恢复了意识。她和最好的朋友蔚蓝，趁着这次五一假期休了年假，飞到美国西南部林木茂盛的y城首府参加嫁入豪门的高中同学宋紫玉的婚礼。

“国内疫苗现在3000块一针，算上机票，里外里我们省了一万一千......”

林湛的声音混合着飞机涡轮巨大的杂音和准备降落的音响，周围响起大呼小叫的欢呼，仿佛她们置身在足球比赛现场。

蔚蓝对林湛一咧嘴，做了个“老外真吵”的口型。

林湛笑了笑，越过蔚蓝的脸向舷窗外望去，眼里一下子涌满了猩红如血的晚霞，她闭上眼，那团定格的猩红和周围外语混杂的欢呼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她转过眼聚焦在一旁正在发朋友圈的蔚蓝，放下心来。

机场里身边零星走过的竟然都是些外国人，肤色各异，准新娘宋紫玉安排得明明白白，接机的司机直接把她们送到了酒店楼下。蔚蓝递过来一个：这也太夸张了的眼神，林湛笑着心照不宣。

这是一处建在山脚的森林主题的度假酒店，正值盛夏，浓绿色的原始森林层层叠叠，半山腰上是一座城堡样的古老教堂，也是后天的婚礼举办地。

两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进了房间蔚蓝啧啧称赞着宋紫玉出手的阔绰，回头看了看一向精力充沛的林湛已经一歪身子陷在了沙发里。林湛只感觉发烧似的非常疲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薄纱窗帘外偷着些晕开的青蓝，看见旁边床上的蔚蓝背着身子，手机屏幕闪着亮光。

“天快亮了？”

林湛哑着嗓子说，起身喝了一口水，

蔚蓝听见动静转过身，因为时差的缘故她似乎没怎么睡，林湛抹了一把淡淡汗水的额头，确认没在发烧，

“放心，国内一共报告十二例犬病毒流感，一亿分之一的概率可落不到我头上。我们出去溜达溜达？这么奢华的酒店不出去看看浪费时间。”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搜国内感染的最新情况，一搜犬病毒，网页都刷不出来了，你们单位网站主页也刷不出来。”

“不应该，我看看。”

“算了，可能是信号屏蔽，你一看又要喋喋不休说工作的事，咱们先出去溜达吧。”

蔚蓝夺过林湛的手机，她换好了一身丝绒黑色长裙，林湛感觉还是有些头晕眼花，只穿着睡衣披了个外套。蔚蓝再次探了探林湛的额头放心地出了口气。

“好在你这时差是倒是倒过来了。”

酒店楼前的花园里还留着昨晚篝火晚会的痕迹，晨风很凉，她们闲逛到了室外餐台，蔚蓝打了个冷战，抱着肩膀随便拉过两张塑料躺椅，半躺着有些困倦。林湛从前台端来两盘冷切的三明治，看着蔚蓝又拿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墨镜戴在头顶当成发夹，看见林湛走来歪头盯着自己的头顶。

“不是你的么？”

林湛吃了两口三明治精神恢复了不少，跪在一张椅子上，伸手去摘蔚蓝头上的墨镜。

“拜托，哪个精神病大早上戴墨镜出来，m.f.b是什么牌子？”

这时林湛身后走来两个高大的金发男人，休闲衬衫的男生皮肤白皙，白背心的男生小麦肤色，肩上搭着外套，站在原地。林湛回过头眯起眼，看清了晨雾中透出来的白皙的雕塑般的面庞，亚麻色衬衫开着几个扣子，他穿着骑士短裤高筒靴，英俊挺拔令人错愕，愣神的几秒，男人径直向林湛走了过来，看着她微笑着歪了一下头，林湛看了一下手上的墨镜“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递还给他。一声低沉好听的谢谢传了过来，林湛慌忙转过头。

“有点像年轻的基努里维斯哈。”

她有点尴尬地说，看见面前的蔚蓝僵硬地坐直身子，失神似地红着脸，林湛转头看看走远的背影，天逐渐亮了，心里明白蔚蓝看上刚才那个帅哥了，笑了起来。

“哈哈哈，就怕他们俩才是一对。”

“不会吧......”

“逗你呢，感觉不会，不对啊，那个男的刚才用中文说的谢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