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不成人形的宋紫玉还有一口气，林湛这才缓过神来，软着脚走过去，一大团血肉模糊的腥味冲得林湛几乎立刻呕吐出来，她硬着头皮，咬紧牙关把注意力集中在宋紫玉扭曲发青的脸上。微微颤动的洋娃娃似的大眼睛，惊惶的瞳孔已经开始散大，她看向林湛，胳膊微微抬了抬，林湛跪在她身前拉住那只有些僵直的手。

“救......”

林湛的眼睛哪里受过这样的冲击，霎时间泪眼朦胧，低头一看，大颗眼泪掉进那条十几公分长的骇人破口，像是被两只爪子硬生生扯开了。

“医生呢？为什么不叫医生。”

林湛跌坐在一旁，回头看了看两个白人男子，们森脸上全是惶遽和悲哀，乔抱着头深深蹲了下去。

“你们在干嘛，救人啊！”

林湛这会儿才听见门外传来的阵阵惊呼和惨叫，像是教堂里发生了暴动乱成一团。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一个箭步跑过去，用沙发把门抵住窗户，乔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手枪。

“发生了什么，蔚蓝呢？蔚蓝在哪儿？”

“有人，有东西闯进来了，是猩猩人，攻击了紫玉，我们出不去了。”

“猩猩人？蔚蓝呢？”

们森摇了摇头。

想必蔚蓝也在找她，林湛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冲到门口，那门很厚重，刚拉开一角就被们森从身后一把抱住拖进屋里。只看了一眼，林湛一下子安静了。外面的走廊里横七竖八全是尸体，刚才还聚集聊天的人群已经血染成河，几个摇晃着的身影弓着身子撕咬着地上的尸体。

“到底什么鬼东西？”

们森大声叫道，转身死死瞪着乔。林湛从二楼的窗子向下望去，草坪上游走着一些奇怪的“人”。一瞬间林湛明白了为什么把那些东西叫做猩猩人，乍一看那些人与普通人无异，但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清灰，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暴躁着咕哝着什么，声音低沉得像老式汽车的发动机。他们比普通人健硕很多，遇到的男女几乎没有还击之力，徒手撕开脑壳吸食脑浆，场面血腥无比。林湛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时候有怪物看到了窗子上的她，咆哮一声想跳上阳台，林湛这才回过神来，猛退几步拉上窗帘。

眼前的惨状让她晕晕乎乎仿佛与世隔绝，但蔚蓝的失踪让她清醒。不能放弃，找到她，找到她，那是她最好的朋友，二十年的伙伴，她们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默契。

“报警啊，快报警！！”

们森一把抢过乔的电话，后者喃喃地嘟囔着没用的，没用的。

“你这个畜生，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

趁着身后们森和乔打在一处，林湛仗着身材瘦小从后窗的栏杆边上挤了下去，栏杆很窄，过度地挤压她胸部似要爆开般地疼痛，不敢回头刚跑了十几步，身后砰砰几声巨响，几个怪物竟然硬生生从楼上跳下来，林湛回头一看其中一个甚至挂着一条断掉的手臂，哪里还是人类。林湛吓得猛跑，们森打开窗户对着这边大喊，

“喂，你们这群败类变态，有种上来。”

成功吸引了两个怪物的注意，还有一个则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林湛进了后院。

“蔚蓝，蔚蓝，蔚蓝。”

林湛撕心裂肺地喊着，后院是一处死胡同，她明白自己出不去了，此时成功再看见一眼蔚蓝还活着她也算值了。

后院里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照旧照在菜园里，没有血迹没有屠杀，有一个怪物挺着啤酒肚冲了进来，几步开外，林湛看到那是个金发男子，中年，酒糟鼻一口烂牙，他身上的皮肤全都发着青灰色，一双眼睛充血浑浊的红色，除了行动并不迟缓，看上去像是电影里的丧尸，林湛连连后退，余光看到不远的墙角几个酒桶边挂着那条带黄色斑点的锦带，猛地浑身一个激灵，想跑过去，但小腿抽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怪物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林湛缩起身子闭了眼，怪物对着林湛的脑袋张嘴就咬，不料没落在头上却突然吃痛松了手。

林湛睁开眼，原来是头顶盘发用的的银簪子扎破了它的嘴唇，林湛弓身捡起地上一把小草叉顶了过去，她几乎是闭着眼狂扎了两下，只觉虎口一阵，怪物向后倒去没了生气。这会儿又有一只怪物已经跑了过来，林湛用尽全身力气跑向那条锦带，一手抓住，身子却一个重心不稳踩空向下落了下去，原来是一个地窖。刚滑进来，后脚被那怪物死死抓住，提了起来，她感受到右脚脚踝处一阵剧痛，像是有竹签子硬生生插进腿里，想必自己的脚是被一个怪物的手抓破了，剧痛让她大叫在地窖里回荡着，她拼尽全力扒住身旁的栏杆，用力挣扎着不被拽出去，但力量太微弱了，眼看着被拖出去，突然碰地一声脆响，脚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林湛整个人也脱力，顺着下滑的力道摔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林湛看到了蔚蓝，看到了两年前患癌去世的姥爷，她半幻想着半做梦着自己醒来躺在病床上，她只是出了车祸，动了一场小手术，劫后余生，一切都是一场梦，姥爷穿着藏蓝色的工作大褂，带着老花镜在一旁看着他的电器修理杂志，蔚蓝歪在旁边的病床上玩手机，转头看见她挣了眼睛忙窜下床，告诉她梦该醒了，她激动得泪眼模糊。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阳光射了进来，变得刺眼起来，宽阔的肩膀，那是一个健硕的男人的身影，他背着什么东西，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一股暖流随着那身影涌进林湛的胸膛，那一刻感觉整颗心被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