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重生了。
就在四殿下生辰宴的前一夜。
亥时三刻,已至宫禁,宫钥早早便落下了。
夜色渐沉,蜷曲在通铺角落的身影微动,霍然睁开了眼。
他掀开薄被,缓缓坐直了身子,竟是只着单衣便径直往外走。
身旁人被他窸窣动作惊醒,抹了抹眼,嘟囔着抱怨一句:“阿九,这天寒地冻的,大半夜你瞎跑什么?”
他脚步一瞬,下意识转过身,神色怔怔。
“你叫我什么?”
“九哥你今儿是怎么了?”福全打了个哈欠,伸着腰,慢腾腾从被褥里探出个脑袋,神色依旧迷蒙,“往日你总是睡得最早的。”
阿九。
他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不由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掠过窗外景致,最后定定地落在对方那张熟悉的稚嫩面庞上。
“如今是谁当朝了?”
“什么?”福全听得一头雾水,刚反应过来便忙不迭窜出被褥,伸手将他的嘴捂了个严实,冷汗直冒,面上更是难掩慌乱。
“九哥你莫不是糊涂了?这些疯话怎能从嘴里说出来?这可是杀头的死罪!!”福全被他盯得发毛,衣裳也来不及穿,便拉着他的手往外拖,口中喃喃。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可别烧糊涂了。明日可是咱们殿下的生辰宴,朝中重臣都要露面的,仔细马虎不得。”
“这是多少年?”身后人冷不丁开口,嗓音极低隐于袖下的双拳紧攥。
“元和十四年冬。”福全下意识应道,却见对方神色骤然一变,平日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庞此刻布满错愕,眸色深沉,周身气压更是低得怖人。
“怎…怎么了九哥?”福全愣了愣,饶是平日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拉着他的手一松,向后退了几步,神色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还没等他辨清阿九神色,就见他轻笑一声,转瞬便恢复了寻常模样,笑意和煦,“只是魇着了,不必担心。”
福全见他面色如常不似作伪,便暗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接着睡,却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瓷器破碎声,还夹杂着几道宫人哀嚎。
是四殿下的寝宫内传来的。
二人正僵立着,门外便传来掌事太监的尖细催促。
“懒骨头,一个个的都睡死过去了吗?四殿下头风又犯了,恼着呢,前头刚赐死了好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正缺人,还不赶紧过去好生伺候着?”
通铺上的一窝人也悠悠转醒。
福全抖了抖,还想回去穿戴好过去,却被阿九拦了下来。
“我来吧,你去歇着。”阿九揉了揉腕,面上衔着漫不经心的笑。
“阿九,主子每每犯起头风便格外易怒,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福全想了一会儿,半天好像下定了决心,上前道。
“不必。”阿九背对着他,缓缓穿好衣裳,将弧形帽檐压得更低。惨白月光幽幽洒了他半边脸颊,衬得他冷白肤色更甚,眉若寒刀,眸光似涧。
不见波澜。
“我一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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