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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眉心动了动，眸光闪烁，眸底掠过一丝错愕。只一瞬，便尽数敛去，捏着银盒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着微凸边缘，久久未有动作。

一盒手脂。

还是萧宁给他的。

他垂下头，视线无意落在垂在两侧的手上。

和白皙柔腻的肤色不同，因在宫中常年劳作呈浅褐色，并不十分深，手背却浑如木肤，似在粗粝砂纸上滚过一遭，尽覆薄茧，骨节处更是格外红肿，刺目异常。

从前他并不十分在意，明华殿一个低等的洒扫太监，太子的一条狗，自然不会有轻易抱怨的权利。他只是日复一日的做着最繁重辛苦的活计，一双手，日日浸在冷水里。指头也抬不起来，冻得僵白，如雪色皎洁。

生了冻疮，便忍着。骨节肿成樱果大小，夜里便趴在窗口，借着漏进来的月色仔细用烧红的针挑了，直至结痂。如此挨到来年开春，年年如此。

他盯着自己的手，一双生满冻疮的粗糙龟裂的下人的手，心想萧宁说的不错。这一双手，在他眼里，或许当真是难以入眼的丑陋。不堪入目。

萧宁的手，羊脂玉砌般，俏生生的，不曾干过一点粗活脏活。而他身边能与他比肩之人，也与他近乎一般无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

无人和他一般卑贱。

思及此，萧霁垂下的眼里掀起一抹嘲讽，不及细看，便又收了回去。他再一次弯下腰，躬着身，像往常重复过许多次那样，嗓音很轻。

“谢殿下赏赐。”

“嘎吱——”

木门被骤然推开，一阵刺耳声响如石磨般重重碾过众人耳膜。一个拄着拐杖，腋夹书卷的青年男子一瘸一拐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萱草，路上看到有青枣，给你买了点。来，快尝尝。”

蔺琨笑了笑，咳了两声，浑不在意自己粗褂布鞋的狼狈模样，笑着接过夫人前来搀扶的手，缓缓迈进了屋内。

他笑意盈盈地望着身旁人，神色温柔，眉间依稀可见当年少年神色。蓦地，像是有所感似的，视线陡然落向另一侧，面上血色逐渐褪尽。

“你…殿下……”

萱草眼见他神色有异，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面前三人。下一刻，却见丈夫颤巍巍地收回了搭在她小臂的手，赫然跪在地上。

“不必跪，起来吧。”

萧宁眉间浮现不耐神色，一挥袖，便撂下句生硬话语。

蔺琨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在妻子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子，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殿下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相商？”一听此话，萧宁眉尾一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面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玩味笑意，嗓音满是不屑。

“蔺琨，你莫不是忘了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当年一介探花郎罢了，眼下又非朝中重臣，本宫还能和你相商什么？”萧宁冷睨了他一眼，眉眼如刀，一派凌厉神色。

闻言，蔺琨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形倏地颓下去，如遭重击，不可遏止地颤了颤，像是被人拿刀子抵着嶙峋瘦削的脊梁骨，佝着头，如将死之鹿。

嘶哑粗粝的嗓音如同被沥干水分的葛布，一挤，只余满手陈年脏垢。

“殿下教训的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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