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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滚下去【指若寒玉,兰息温热。】

42

甫一迈进屋,一股浓浓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熏得人直欲作呕。

斑驳灰墙黏附着些许碎渣,窗口又小,光线漏进来凿在冰冷地面,如一条笔直生硬的钢丝。

床头随意搁置着一只铁盆,挂着块白布,血污已将一盆清水染红了。

萧宁扫了周围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躺在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见来人是他,怔了怔,勉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兰微面如雪色,呈银晃晃的白,拂袖掩咳,望向他时眸光却亮了起来,宛如明镜:“殿下怎么来了?”

萧宁别开眼,见他这幅狼狈样子,本想出言相讽,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闷声道:“一介阉人,朝堂之上非要逞什么威风。若下次再这么胆大妄为,本宫可救不了你。”

兰微出乎意外的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语气沉了些:“李大人撞柱死谏,其余在场的寒门士子又齐齐请废太子,释沈生,此事乍看不过小事,其中却暗藏玄机。”

“那为首之人虽字字激昂,可语带煽动,剑指太子之位,恐居心不良。”兰微轻咳一声,又道,“况且依殿下的脾性,若奴才不先出手,您大有可能会当即上前与他对峙。”

“如此,便给人落下话柄。”

闻言,萧宁眸中划过一抹暗色,暼了他一眼,缓缓道:“不错,确实如此。”

“倒是有几分胆色。”萧宁长身林立,头戴玉冠,伸出手,面上显出几分玩味,“兰微,你不怕死吗?”

他垂下眼,缓缓掀开褥子,径直跪了下去,捧着身前人垂落下的手,微热气息萦绕在方寸指间,声若琅玉:“奴才,甘为殿下麾下恶犬。”

冰凉指尖顺着他下颌攀上,掠过侧脸,似无意搔刮着某处,掂量着他一身皮肉价值几钱。

指若寒玉,兰息温热。

萧霁喉头滚动,眸色一沉。

半晌,身前人才悠悠收回视线,撤了手,语气暧昧不明。

“兰微,你若不是个阉人便好了,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话落,不等他作何反应,萧宁便朝屋外走了出去,道:“顺康,走罢。”

——

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回到殿里,时辰已至正午。

顺康缓缓走上前,扫了眼桌上冷透的饭菜,偷瞟了他几眼,怯怯道:“殿下,天冷,奴才去厨房给您热下菜吧。”

“不用。”

萧宁唤宫女打了盆水,将手浸在里头,泡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顺康扫了眼他手背上沾染的血渍,皱了皱眉,不解道:“殿下,这血是……”

“刚宰了敬事房主事,苛待下人,尽会使些绊子,留着也是无用。索性剥了皮,肉便留着喂御兽苑的幼虎了。”萧宁似察觉到他扫过来的视线,漫不经心道。

“传本宫口谕,自明日起,擢贺兰微任敬事房主事。有议者,斩。”

“是。”

顺康心头一颤,缓声应下,刚欲转身退下,又听得身前人缓缓开口,语气微妙。

“沈太傅那儿,可有动静。”

顺康被问得一愣,心下一时也猜到了几分自家主子的心思,思忖片刻,道:“太傅已经得了殿前的消息,倒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打发了下人,闭门不出。”

说完,又生怕眼前人不大高兴,暗暗找补,语气诚恳:“奴才…奴才觉着沈太傅只是累了,想歇一歇,兴许明日便又好了。”

萧宁瞥了眼手中湿帕,往盆里一扔,霎时便溅起数朵水花,话音冷冷。

“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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