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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咯哒一声,锁眼被旋了开来,锈迹斑斑的铁链也一并哐当落地。
兰微挥了挥手,朝身后狱卒示意,接着便顶着两颊明晃晃的指痕,抬起脚,缓步迈进了内监牢房。
袖口内隐隐渗出血来。
火光窸窣。
烧红的铁钳被随意搁在铜盆边,黑沉血水泼墨似的洒在矮桌上,泛着银光。
墙面上钉着一个血人。
他长发蓬垢,黏腻着脏污血渍。锁骨处被一条二指宽的粗链钉了个对穿,绞着腕,生生吊在了半空。
“放王大人下来。”
兰微瞥了他一眼,面色波澜不惊,缓缓接过狱卒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中血污。袖口缠着的绷带一闪而过。
“咳咳…”话音刚落,那人影便轰然落地,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声荡了开来。不等他开口,便先闻得一声冷笑。
“贺大人如今…倒是今非昔比了。”
兰微也不恼,甚至未多看他一眼,淡淡开口:“方才剥了个罪臣的皮,耽误了些时辰,王大人莫怪。”
“呵,不过个狗仗人势的阉奴,也敢在老夫面前搬弄口舌。”王介弗话音未落,腹上便狠狠挨了狱卒一脚。角度颇刁钻,力道虽不大,却能让人多吃些苦头。
他闷哼一声,狼狈伏地,全然不复从前权势滔天的凌然盛气,咬着牙,只斜眼瞧他,怒道:“殿下当真是稚子心性,不辨是非,竟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若不是你暗中倒戈,又多番设计取信于殿下,我王家又怎会失心于殿下,满盘皆输,落得如今的潦倒局面!”
他仰头低笑一声,浑浊眸中死气沉沉,心下黯然,却仍死死盯着眼前人,勾起一分嘲讽笑意:“只是几次三番,殿下就算再蠢也该察觉到了。”
“到时候,你又当如何自处呢?”
兰微动作一滞,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垂下眼,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阴戾来。半晌,才挤出几个生硬字音。
“殿下犯了头风,已服药歇下了。”
“你!!”王介弗面色大惊,冷汗涔涔而下,电光火石间便明了其中深意,颤着抬手指向他,嗓音含怒,“殿下待你不薄,你怎敢——”
“我如何?”兰微霍然抬眼,将手中沾满血污的帕子撂进了熊熊火盆,面上毫不在意,语气轻飘飘的,“王大人自身难保,当务之急还是操心眼下之事。”
“毕竟,王家上下数百口的身家性命,可全都系在您一人身上。”
“你所言究竟何意?”王介弗神色一僵,像是被陡然戳中了软肋,面上紧绷。
“王公子腰侧有一青紫胎记,四岁时不慎落水险些溺毙,因此格外怕水。”兰微神色不变,娓娓道,“您侄儿生性怯懦,惧蛇鼠,尤厌滑腻之物。”
“王大人,不知奴才说的可对?”
王介弗一悚,怒目圆瞪,挣扎着要上前质询一番。不等他动作,就被赫然上前的狱卒强行压跪在地,额角磕破了几道口子,他却浑然不觉,筛糠般剧烈抖动着,口中喃喃:“你…贱奴!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王大人不必心急,奴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尚未行刑。”兰微扫了眼他癫狂神色,不为所动,继续道,“奴才只是听闻喻家与王家素来交好,多有姻亲。”
“喻将军赤胆忠心,又戎马半生,曾暗中秘密豢养了一批私军,手握兵符。临死前,更是将一纸绝笔和兵符都托付给了王家,以求庇佑其子。”
兰微上前一步,揪着他蓬垢乱发将人带着提了起来,眸中深若寒潭。
“东西,王大人给是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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