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已舟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你挺幽默的，我心情好点了。”

叶已舟：“……”

《正在通话中》的拍摄地点离天野娱乐并不算很远，他们开车到达公司时刚过十一点，地下停车库里无人进出，陆承安的车也安安静静地停放着。

姚重带他们走的专用电梯，高层走廊里异常安静，姚重输开陆承安办公室的密码，里面空无一人。

他扭过头来看向路遥，询问道：“先去我那里等？”

路遥轻轻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他。”

他眼眶通红，应该是熬过几个大夜。表情木愣愣的，有些恍惚，看起来精神状态实在不算很好。

叶已舟怕他出什么事，干脆说道：“我接下来没有通告，就在这儿等你吧，有事你直接叫我。”

路遥深深望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又在叶已舟迈步打算跟姚重走时，突然伸手压住了叶已舟的肩膀。

路遥道：“我想跟你聊两句。”

空荡荡的走廊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路遥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只是慢吞吞地用无波无澜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事实：“姚重宣布退圈那天，他在我们宿舍楼下站了一夜。”

叶已舟一怔。

“我那天从陆承安家回来，看见他了。”他语气很淡，但叶已舟能感觉到湖面之下汹涌着很多不再冷漠的东西，“他什么话都没说。第二天早上我扔垃圾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

叶已舟无法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分析，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听见自己呆愣愣地回道：“……从没有人跟我说过。”

“抱歉。”路遥的表情有种寒冰破碎的柔和，“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等待是件这么难熬的事情。他没让我跟你说，我就也一直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他的眼睛在此刻已然褪去了所有过往的冰冷，当叶已舟抬眸望他时，能清晰地看到里面裹满了初春的温度。

他还是第一次见路遥这副表情，柔情的、潮湿的、被爱泡软的。

路遥歉疚道：“我早该跟你讲的。”

他本就翻涌的情绪终究还是被路遥的这几句话引诱了个彻底。那些复杂的心思一下下锤击着叶已舟的心脏，热血上涌，杀死了他所有的不敢言。

他几乎是狂奔回了姚重的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等待他的背影挺拔又孤寂，仿佛时空穿梭，将那晚站在楼下的姚重带到了这里。

“你拿到签名照的那天，”叶已舟的呼吸略显急促，“为什么要什么都不说地等一整晚？”

转过头来的姚重神情先是错愕的。房间里连空气都停滞了两秒，而后，姚重眼眉一弯，温声叹道：“是路遥告诉你的？”

他逆着光从落地窗前一步步走来，把本就斑驳的太阳踩得破碎。他的轮廓勾着一道很浅的金边，叶已舟看着他，如同看到那晚他不曾见过的月亮。

“我只是很想见你。”他站定在叶已舟面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哪怕我明知你不会出现。”

他的嗓子似乎被这句话给磨哑了，又低又钝，刺得叶已舟浑身战栗。于是姚重又伸出手来，轻轻将他拥入怀里。

“我喜欢别人时，通常是在等待一个未知。我不知道他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所以我会在可控的范围内追求他，等着他回答一句‘是’或者‘否’。”

他把头埋进叶已舟的侧颈，衣领里喷薄而出的气息甜美又温暖，但姚重只是不带任何暧昧因素地用额头磨蹭了一下。

他一字一句接着道：“但是小舟，那天我是第一次等待一个已知的结果。”

如果不是叶已舟提起，他都快忘了那个深夜有多难捱。他抬头望着叶已舟长亮不熄的灯，猜测他在房里是哭、是笑、是痛苦、是解脱。

但无论怎样，他都清楚，叶已舟不会想要见到他。

“我以前总以为爱是顺理成章。样貌、性格、能力、家世，当一个人各个方面都足够优秀时，喜欢就成了理所应当。我会追求他，用足够的耐心等待他，在他说‘是’的那刻正式交往，在他说‘否’的那刻彻底结束。”

“可是叶已舟，你不一样。”

他滚烫的吐息几乎要在叶已舟的脖子上烙下一个疤来，然而叶已舟只是低垂着眼帘，没有躲避，更没有逃走。

他认认真真地听着姚重喟叹道：“你和谁都不一样。即使你说过千万句‘否’，我还是舍不得放手。”

他们之间只是维持着这么一个沸腾的拥抱，没有接吻，没有做爱，却仍然让姚重觉得所有骨骼都被大火摧毁得一干二净，唯有那颗真心沉沉地落在地上，鲜活的、肉红的。

“我知道我很笨，”他的呼吸又重又乱，紧张得像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做这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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