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塌的性器从后穴中缓慢抽出的整个过程，对于陆承安而言，是一种赤裸裸的凌迟。

他用手掌遮住的双眸无法向他传递任何视觉信号，所以在黑暗里，陆承安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他的小时候。

“承安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通常会这么喟叹道，“你打算违抗我吗？”

然后小时候的陆承安会顺从地低下头，谨慎地回答：“没有，爷爷。”

他的二十年，被人牢牢攥在手上，活得像一块方盒子里的橡皮泥，永远只有那么一种任人搓揉的形状。

正如现在，他又被路遥玩弄于股掌之上一样。

“你想我怎么做呢，路遥。”

你想我怎么做呢，爷爷。

“你想走，我已经放你走了。”

我已经很听话了，爷爷。

“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你还要我怎么办呢，爷爷。

他的眼睛里满是潮湿的热气，脆弱得一如多年前那个被罚跪在陆家门前的小陆少。然而路遥却没能看到。

他只是看到陆承安涨红的脖颈，听到陆承安柔软的低喃。他的心脏化的那汪清泉汹涌又澎湃，推着他在陆承安的手腕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然后，路遥温声道：“陆承安，我们交往吧。”

陆承安轻颤起来。

他的手臂反复被人印下滚烫的吻，疼痛的程度犹如烧红的烙铁，但纵使他血肉模糊，施刑人依然没有停下。

他听着路遥低语道：“我是认真的。我很爱……”

你。

打碎最后这个字的，是陆承安举起来的厚重的玻璃杯。

坚实的杯底砸在路遥的额头，磕出了一道骇人的伤口。那流温热的血顷刻间蜿蜒进路遥左眼，模糊掉了他整个视线。

“太恶心了。”

陆承安这么说到。

他父母早逝，几岁起就被当作家族的继承人培养。爷爷教过他许多经商战略，却从未教过他，倘若有人用那张对他人说过千百次“爱”的嘴说爱他，怎么做才称得上是“对”。

他只觉得自己太蠢，被人耍了四年还不够，临了仍要在他胸口插上一把廉价的刀子才算罢休。

陆承安狼狈地蜷缩在床铺上哈哈大笑，赤红的双眸水光四溢，望向路遥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伤的幼狮。

路遥惶恐地立在床侧看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逆流。

“你……不相信。”他喃喃道。

他的喉管干涩到连呼吸都异常艰难，唯有面颊一反常态的湿湿潮潮，待路遥抬手去抚，才迟钝地发觉自己满脸是泪。

——原来他在哭啊。

那些前二十二年都未曾落过的眼泪仿佛一直在等这刻的到来，汹涌得打湿了路遥整片衣襟。

他无措地站在陆承安床侧，像条弃犬般呜咽着求饶：“我知道我欠你太多，如果你愿意……”

可陆承安平静地打断了他：“你什么都不欠我。”

他短暂地停顿了几秒，似乎在下一个略显随意的决定。而后，陆承安迈步下床，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跟你在床上称不上愉悦，但至少还算舒服。路遥，你值得起那个价格。”

他们之间的关系随着陆承安这句话的落地变得干净又纯粹，仿佛这四年岁月淘沙，最终只余下了那张银行卡的温度。

如此轻若羽毛的一个定义，不费吹灰之力地否定了陆承安的所有真心。他背着身，有些吃力地一件件穿戴回自己的衣物，等把那身泛满红潮的皮肉遮盖严实，才一如很多次他终止掉一个不再需要的合同一样，无波无澜地下了命令。

他说：“滚出去。”

而回答他的是路遥近乎崩溃的啜泣。

这世间万物静寂，唯有呼吸和心跳仍死气沉沉地苟活。就在一切戛然而止的那刻，陆承安听到一道重物倒地的闷响。

路遥从噩梦中惊醒时，陆承安正站在窗边望月亮。

这张他描绘过千万遍的侧脸，即便现在再看，仍旧有着不同风光，能够牢牢牵制住他的视线。

路遥望着，愣愣地呢喃道：“我以为你会走呢。”

西装革履的前任金主并没有回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