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奉天

新春佳节，邵军长的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这份喜庆大概维持了一天，家中突然一片混乱，哀嚎声不断。

邵军长死了，死在最得宠的文哥儿床上。

家里面哭天喊地的筹备丧事，表面上人人都在痛哭流涕，实则已是暗潮汹涌。

灵堂之内，前来奔丧的人络绎不绝，真心哀悼地大概不少，只是各怀鬼胎，那份真心也就十分有限。

邵军长生前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在三年前逃去华北，人已是不知踪影，二儿子则是那位文哥儿的儿子，今年才刚刚两岁多。

邵军长手握重兵，家业雄厚，却后继无人。葬礼上的人多是虎视眈眈，预备着要把邵家产业划分干净。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位三年前出逃的大儿子竟是出现在了葬礼上！

邵元麒身穿便装站在灵牌前，其实他还带了一支卫队，只是家中不允许卫队出入，他只好孤身前来。

在大家伙儿的的审视凝望下，邵元麒跪在邵军长灵前磕了个头，随后面无表情地淡淡起身。

邵元麒对这位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非要说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大概就是又恨又怕。对于父亲的死，他毫不动容，甚至心中畅快。

当初邵元麒逃出家时，带了一个团的人。如今北伐战争打得天下大乱，邵元麒也身在其中，他实在是不该出现在奉天。

那么他身份特殊，又憎恨父亲，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葬礼上呢？

这当然不是为了那点可怜的父子情谊。

邵元麒退到一旁看向灵堂之内的文祖献，文祖献是个双性人，是父亲的九姨太，再相见还是漂亮的让他神魂荡漾。

文祖献显然也看见了他，只是不屑与他眼神对视。

邵元麒的眼里只有文祖献，竟是忽略了文祖献怀抱着的小男孩。

等他注意到文祖献怀里还有个小男孩时，他吓了一跳。

...

葬礼散去。

邵元麒在后花园找到文祖献，他上前拽住文祖献的手，温声喊道：“小妈。”

这声小妈不是谁都能当的，邵文雄的九个太太里，邵元麒只愿意称呼文祖献为小妈。这应该算个尊称，但邵元麒的这个“小妈”，却被他喊得百转千回，仿佛里面有无数韵味，并且败坏了道德伦理，让他从中觉出一份畸形的快感。

文祖献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大老远回来该饿了吧？上前院吃饭去吧。”

“我不饿。”邵元麒目光发直，紧紧盯着文祖献，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这趟回来是为了你。”

文祖献对着一旁的仆从小羊摆摆手，小羊会意抱起邵元棠远远离开，安静地等在前方。

邵元麒看着小羊牵走的小男孩，问道：“那小孩是谁？”

文祖献嗤笑：“你弟啊，还能是谁？”

邵元麒又问：“谁生的？”

答案显而易见，文祖献沉默着不说话了，这问题愚蠢的让他不想回答。

想到文祖献竟然为父亲生了孩子，邵元麒头昏脑涨，觉得腿都快站不住了，他低声问道：“父亲怎么死的？”

这对儿子和小妈的组合，从前是非常的同仇敌忾，同等地憎恨着那位邵军长。在这件事上，文祖献如实说道：“死床上了，干我的时候脸突然青了，身子也硬了，我一被子捂上去干脆把他闷死了。”

邵元麒对父亲的死因没什么想法，他用力抓住文祖献的手说道：“我不能在这留太久，我明日就得走，小妈，你跟我走吧。”

文祖献冷冰冰地抬起眸：“你当初自己走的时候，我们就再不相干，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了。”

“我那是没办法！”邵元麒低声吼道，“你跟我走，父亲死了，你留在这里还能靠谁？你那孩子那么小，家里的人，军队的人，能容得下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