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走了三天，没回来。杳无音讯。

我和我妈很担心我爸。我爸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

他去什么地方了？他该不会去找那个亲戚了？我妈急得团团转。

我妈依然红肿着眼睛，让人揪心。她的嘴唇擦破了皮，红肿着。她的门牙磕掉了一个，因为没有及时消炎，牙龈肿痛。我拽着她到了村大队部的医疗室。医生给她开了消炎药，给她的胳膊接好骨头之后，绑上固定的板子、绷带。

村子里的邻居问我妈怎么了。我妈想挤出一丝微笑，却露出豁掉的门牙，惨不忍睹。

我爸离开家的第四天，家里来人了，是两个派出所的人。他们告诉我们：“秋山因为恐吓、暴力行为被刑事拘留。他拒不悔改，也不告知家庭情况，一直保持沉默。如果不是吴主任打电话说秋山是秋湾的，我们还不不知道你们家。你们去劝劝他，让他写份保证书，以后不再打扰吴主任。你们家派人去吴主任家登门道歉，尽量私了，不要把事情闹*****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必要弄得鱼死网破。”

我和我妈去了县城，到了派出所，见到了胡子拉碴的我爸。

四天未见，我爸像是一个流浪汉，头发乱蓬蓬的，面容憔悴。他身上的白色短袖衫黑一块，黄一块的，皱巴得不像样子。他酷爱的军绿色球鞋上全是泥巴印渍。

我爸不和我们说话，靠着墙角，蜷缩坐在地上，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论我和我妈怎么喊他，他都不抬头。

我急了，对我爸大喊：“秋山，你不是个男人！你要是个男人，抬头看看你的老婆、孩子！看看我妈被你害成什么样了！我妈摔掉了一颗门牙，胳膊摔断了。她以前貌美如花，嫁给你后老成现在这个样子，缺吃少穿。过两天就要下雨了，我家的房顶上还有个大窟窿。你让我和我妈在那个房子，怎么住下去？你不应该想办法出来盖房子吗？秋山，我恨你！你不配做我爹。从此以后，我和我妈不要你了，我带我妈离开秋湾，去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我原本只想骂醒我爸，没想到越说越激动，浑身发抖，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哗哗”直流。

就在我和我妈即将走出派出所接待室的时候，我爸说：“秋草妈，秋草，我错了，我跟你们走。”

我爸在派出所的工作人员的指点下写了保证书，保证不再打扰吴主任，和我妈去了吴主任家赔礼道歉。

吴主任就是那个拿了我家的钱，说是帮我找工作的那个亲戚。他说我妈给他的钱都用来请客吃饭了，他贴补了一些钱，没有一分钱放进他自己的腰包里。他绝对不会把钱还给我们。如果我们家有困难，他可以借钱给我们。只不过需要我们打借条给他们。

我妈说拿钱不要了，我们不借钱，说完一只手拽着我爸，一只手拽着我，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那个亲戚家。

我甩开我妈的手，跑回那个亲戚家，向那个亲戚借了5000元，写了借条，还款日期定在1996年12月31号。

我妈和我爸看着我发疯的样子，没有阻止我。既然有人愿意借钱给我们，能解燃眉之急，那就只能这样了。

吴主任给我们找了一辆出租车，付了车费。

我和我爸、我妈回了家。

小红给我的手机没电了，需要充电。我家还没接电，我去了村部。村部有发电机。

在村部，我给手机充了电，拨通了明天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