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焦黑人影都如此说了,秦淮也懒得跟他整那么多弯弯绕,直接开口问道。
“魔染无法可解,唯有依仗澄澈净心,才可勉强拖延墮魔之日。文殊院诸僧每日酿酒、饮神,佛心自会愈发纯粹坚韧,待到一朝酒素溢满,便可脱质升仙、涅槃成佛,届时魔染滯於旧躯,也无需担心其跨越苦海、玷污净土。”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全都是喝酒硬扛,喝醉了魔染侵蚀得就慢,等到喝得差不多就飞升,到时候无论成不成,反正是不用管魔染了。”
听著此番解释,秦淮总感觉文殊院这帮酒僧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洒脱心性,似乎完全不在乎死后的洪水滔天。
“然也。”
焦黑人影顿了顿,出言肯定道。
“那你现在这副样子,是飞升成了,还是败了?”
秦淮话头进了一步,追问道。
“涅槃劫过,神饮已成,只可惜这池血酒酿的不纯,相较师父之技艺,贫僧终究差了一著啊.”
话音未落,焦黑人影的碳化外壳就开始隨风飘散,眨眼间就只剩小半。
“.阁下与我佛有缘,竟无需贫僧施展他心通,便能自行明悟酗文,天赋之高,世所罕见”
“.若能醉心饮神,日后.未尝不能成佛”
山风颳过,方才还跟秦淮打著机锋的焦黑人影顿时散成漫天灰烬,消失不见。
“所以这和尚,到底是是成了,还是没成?”
仿佛是在回答秦淮的问题,一颗七彩斑斕、散发著莹莹宝光的佛骨舍利从那高柱顶端滚落下来,划过弧线,飞跃酒池,正落到秦淮脚边。
瞅著焦黑人影灰飞烟灭后的唯一遗留,秦淮脚尖一挑,圆滚滚的佛骨舍利就飞入手中,传来莹润炽热的温暖感觉。
“到底是一朝行差踏错,坠入无底深渊”
秦淮神色复杂地摩挲著这颗明显內蕴磅礴力量的佛骨舍利,喃喃道:“.还是清楚命定之死,依然义无反顾呢?”
拋了拋这有些分量的舍利子,秦淮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它和暗青皮卷存入面前石匣之中,和蜕龙酒壶一同背起,抬步往酒池后的讲法堂走去。
诚然,修炼【饮神诀】会加快魔染的侵蚀,可对於拥有【玉净甘露】的秦淮来说,这只是无足掛齿的小事。
相较可能的风险,秦淮更想为寄体多添点手段,顺带研究一下那【酒素】的本质,看看其到底跟酗恐明王之力有什么联繫。
走进文殊院的讲法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酒瓮,一尺多高,俱都掛著立牌,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应该是配方和介绍,旁边还搁著杯盏和酒提,跟寻常的散酒坊没什么区別。
秦淮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储物袋,用这件早早准备好的空间道具將讲法堂中上百坛法酒全都搜刮乾净、收了起来。
而就在讲法堂的二层,秦淮看到了许多琉璃酒罈,里面泡製的酒物各有不同,龙鬚子、血杞泪、九重鯨胶、鬼面兰样繁多,甚是丰富。
不过秦淮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东西上面,而是在那酒罈琉璃壁上的一张张暗青色皮纸上面。
望著与【饮神诀】总纲同出一源的法酒配方,秦淮没有二话,將整个讲法堂搜颳得乾乾净净后,又如法炮製,將宸经楼也搬了个空。
只可惜没有找到【饮神诀】中调用酒素的诸般法诀,让秦淮难免有些失望。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雄宝殿和讲法堂中间的殷红酒池旁,秦淮正欲离开,却忽然发现原本半人高的液面似乎下降了不少,有些焦尸的上截都露了出来。
“挥发了?还是有暗道?”
江湖经验丰富的秦淮立刻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著被风吹得波澜迭起的液面。
很快,秦淮就通过酒液涌动產生的涓流变化,发现了暗道所在。
正是在方才顶起凸出石匣的柱台下方。
“刚刚就该想到这下面有机关的,不过现在察觉,倒也不算晚。”
方才亲眼看著焦黑人影隨风而逝的秦淮注意力都在佛骨舍利上,没空细想这酒池位置有何奥妙,如今得出空来,自然要好好查探一番。
很快,秦淮就把两根石柱全都连根拔起,露出了一个幽深的地道口。
殷红酒液哗哗流动,顺著层层向下的阶梯奔涌,片刻就只剩下了乾涸见底的酒池。
秦淮深深吸了一口气,摸出个火摺子点燃,躬身弯腰,慢慢摸进了这个对他来说十分狭小的地道。
在滑溜溜的潮湿地道中顶著浓重酒臭走了小半刻钟,秦淮终於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只有人形轮廓的虫群。
密密麻麻的红色絛虫在暗道角落的人尸內外爬上爬下,时不时还吐出晶莹的涎水,瞧著甚是噁心。
望著此前在魔染幻境中见过的赤红肉虫,已看过【饮神诀】总纲的秦淮知道这就是文殊院与酗恐明王联繫的桥樑,也是酿造诸多法酒的酒麴,眾僧积累酒素的根本。
酒虫。
当初慈篤禪师便是带著它一起来到信相院遗址,利用诸多法酒为香客解忧,这才有后来香火鼎盛的文殊院。
在这个五浊恶世,任谁来都很难说慈篤之举,到底是对是错。
不去纠结这个时代人们的选择,秦淮越过虫群所在的门槛,能看见密密麻麻、上百个深褐色大缸整齐码放在山洞之中,一座座漆黑的焦尸雕塑错落有序地放置在这些酒缸间隔,乍一看跟外面的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全都是想要涅槃飞升的失败者?”
秦淮挑了挑眉,上前两步,待到火光凑近,才发觉这些雕塑並非人尸,而是单纯的石质雕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