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老实话——对于快棋雅典娜在农心杯上缔造神迹之后会出现这种情况,雷歧自己可谓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尽管他也在lig杯上阻击过柳世贤一次,但毫无疑问,真正将柳家少爷从当世第一人的宝座上拉下来的,终究是华夏名人昭君!
亚运会、世界最强棋士战、农心杯……
三次国际大赛,五度正面击败南韩在位最强棋士且一局未败!
如果不是芮昭如此强势的表现,单凭lig杯上柳世贤输给自己的那局,是断然无法让世人相信南韩十五冠王、常务副goat对于当今棋坛的统治就此终结的!
只是对于心上人如此出色的表现,小雷九段在高兴之余却难免有些难以言说的纠结。
这倒不是说他这个一直以来公认的“未来第一人”有多么在意所谓“当世第一人”的名头——和其真正关心的事情比起来,这个“当世第一”之称本身显得是如此苍白。
他真正担心的,是万一那位如同围棋精灵一般的同龄美人一旦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当世第一,那以对方的心性,又不知是否还有多少可能愿意为自己多留一分注视的目光!
而且,今天这盘棋相较于最后的结果,整个比赛的过程才是让雷歧更为不安的存在。
或许是汲取了最强棋士战决赛第二局被芮昭利用上方定型突然袭击的教训,今天前半盘柳世贤明显刻意放慢了行棋速度的,几乎就是以慢棋的节奏在下。
这摆明了是想在前面用行棋质量拉开差距,之后再把与那位快棋雅典娜间的胜负赌在与慢棋一样的一分钟读秒上!
可尽管这盘棋最后是以柳世贤进入读秒后、当世杀神召唤死神降临的方式终结了比赛悬念。但从ai胜率的分析来看,即便是前半盘几乎是慢棋节奏的棋局,柳世贤局面也不过是略微占优而已。
而更关键的是,柳世贤之所以能小优还是因为61手黑棋的打入ai评价不佳,可仔细看完之后棋局的就知道,谁敢说这手打入就不是名人昭君为了后面向白棋发动告死一击而埋下的伏笔?!
如果不算黑棋61手的打入所掉的胜率的话,双方在前半局胜率几乎就是五五开!就是仅有半目胜负的差距!!
这隐隐间已然说明,即便是慢棋,眼下华夏龙姐也很可能已经迈入世界最顶尖水平之列!
要是再于慢棋赛制下交手,即便对方没有飞刀的情况下,自己……
……就真的能赢她吗?!
念及于此,年轻棋圣的目光不由得为之一凝。
不过在沉默几秒后,小雷九段还是摇了摇头,释然地轻笑起来。
呃……自己怎么又在纠结个没完了!
以前就一直因为她而纠结,被她鼓励了那么多次可不能白被鼓励啊!
她会不会成为当世第一人,取决于她,但也同样取决于自己!
既然有着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必要!
接下来的围甲季后赛和三爽杯……都是再合适不过的绝佳舞台!
重新整理好自己心绪的华夏领军深吸一口气,正待稍稍活动一下刚刚久坐的筋骨、思考一下等下该如何同凯旋归来的心上人道贺。却不想这时小女巫清亮的却传来一声高呼:
“啊!曾大哥回来了!”
听到这,雷歧身子不由得一激灵,随即连忙站了起来。
刚刚眼见芮昭开始接受采访,天后座下狗便主动提出要去媒体采访区那恭迎主子。
而眼下曾广文回来了,自然也就说明名人昭君载誉而归,大伙可以商量商量庆祝的事情了。
然而,正当雷歧有些紧张地抓紧时间构思还没想好的祝贺话语时,却见哮天犬同志孤伶伶地一个人走进了会议室,身后全然没有昭天后的身影。
“呃……曾哥,芮昭呢?”
孙熠见情况不对,率先问道。
而曾广文则耸了耸肩,如实答道:
“天后托我给大家带个话……
“今天她比赛完以后比较累,想要在房间好好休息一晚呢!”
“比较累?”
听到这个有些反常的说法,正在作战会议室里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原来,在那小棋疯子的字典里……
还是有“累”这个词的吗?!
…
…
2027年2月15日,傍晚七点。
华夏东江市的标志性景点,浦江洋滩。
正月初十夜晚的东江,暮色如冷墨般在天际缓缓洇开,洋滩之上的穹顶压着铅灰色的云絮。
浦江裹挟着淡白银波向北奔涌,寒风掠过江畔一幢幢大楼的细长尖顶,将挂了路灯上已半个月的大红灯笼刮得簌簌发抖。
霓虹灯带在两岸建筑上次第亮起,映得新古典主义建筑群宛如镀上层锈色的金箔。
对岸陆家咀的玻璃幕墙隐在薄雾里,东方明珠塔尖刺破厚重阴云,渡轮拉响的汽笛惊起掠江而过的鸥,翅尖扫过乍浦桥积着残雪班驳的护栏。
一个高挑却纤细的身影裹紧着素袄、戴着连衣的袄帽,半张脸被黑色口罩笼罩,静静地伫立在江畔,仿似这个冬日里最不起眼的路人般存在。
她瑟缩着身子,手肘无意识地抵住桥栏,尽管江面满是碎金般摇晃的倒影,在两岸霓虹的映衬下美不胜收,但这景色似乎并不能吸引这个身影分毫。
她只是如同隐形人般在这个不受关注的角落,一直用手在手机屏幕上反复点点画画,直到一位高高瘦瘦、气质温柔的男子缓步悄悄走近到她的身旁……
“……芮昭九段?”
“啊!”
在被小小地吓到一下后,转过身来的芮昭自是一眼看到南韩最强棋士那熟悉的身影:
“柳九段!
“不好意思,做题太认真了,都没注意你来了。”
“没事,我也经常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