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头顶上方的茅草顶。
这会儿她小腹里头就像是有东西拉扯一般,是坠着坠着的生疼,身下更是时不时就有恶露流出,破被底下的小裤都打湿了,也叫她的脸色愈发地阴沉。
外边隔了一扇纸糊门的堂屋里,村子里几个婶子时高时低的怜悯声,不停地传进明月的耳朵。
“真是造孽哟,大强才刚去个把月,大强媳妇儿肚子里的娃又掉了,掉的还是个男娃,五个月了,手脚都长齐了的。唉,只怪老天爷不开眼啊!”
“指不定是大强在底下寂寞,才特意回来把儿子接走去做伴,就是苦了他媳妇儿了,她上回掉了那个女娃后,好不容易才又怀上的。”
“要我说这男娃掉了也好,底下本来就有五个小的了,多个娃就又多了个负担。”
“话虽然这么说,但亲儿子和男人家的兄弟,到底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人家都说长嫂如母,大强媳妇儿把大东他们拉扯大喽,他们以后还敢不养她不成?”
“这倒也是……”
明月听着这些话,嘴角缓缓地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五个小畜生还真就敢。
明月眼里泛着凉,就是不知道这一回没了当爹又当妈的嫂子,何家的小畜生们又能去祸害谁?
何家一贫如洗的堂屋里,最会做人的王三婶子,冲着几个老嫂子叹口气:“咱们也别想那么多,还是进去看看大强媳妇儿醒没醒吧,咱们跟她好好说说,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可万不能再叫她想岔了。”
毕竟畜生可不懂感恩,彼时何家的小畜生都长大了,她这个嫂子已经没用处了,当然得踢到一边去了。
何家那五个没良心的,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也没去找村里人来救她,而是就躲在一旁捂着嘴巴看她流了一地的血,看她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
毕竟她比谁都清楚她们嘴里会说些什么,不外乎就是那五个小畜生的事儿,她……不爱听。
而且这位吴大娘尤其爱乱发善心,谁看起来可怜她就站在谁那边,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可没少帮何家那五个小的戳原主心窝。
心肠软的吴大娘更是忍不住落了泪,大强家媳妇儿才嫁进来的时候,多水灵多漂亮的一个女娃啊,看起来就跟城里姑娘似的。可现在她脸色蜡黄又瘦巴巴的,叫人瞧了就觉得心疼。
进了屋后,见着明月两眼发直地躺在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几个大娘心里都在想着,真是造孽哟!
哪怕是村里最刻薄的李二婶,这会儿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了。
周明月的结局很惨,才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就跟六七十岁似的,在某个阴雨天,她突发脑溢血死在了乡下的茅草屋里,臭了一个星期才被人发现,最后还是周家人替她收的尸。
由于模样好、父母兄弟疼爱、家里的生活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周明月被何家父子给盯上了,他们精心设计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明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略微侧过头,眸子动了动,落在了站在最外边的郑婶子身上,这是个心善又做事利落的邻家婶子
她忍着喉咙里的干痛发痒,声音嘶哑地说:“郑婶子,劳烦你去周家村,请我爸妈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