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不是。
杨厂长把安抚和压制基层矛盾的压力,完全转嫁到了他们几个车间主任头上。
这要是没做好,他们岂不是真的收拾东西滚蛋
几人感觉自己已经被钉在火上烤了,却只能咬著牙应道:“明白!厂长,我……我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杨厂长加重了语气,“你们是车间主任,这是你们的责任!”
“现在、立刻、马上、回去把这股歪风邪气给我剎住!”
“是!”几人落荒而逃,赶忙跑回车间,生怕工人们闹出事端来,到时候他们就麻烦了。
到时候要是杨厂长过河拆桥,把黑锅全都丟给他们,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郭大撇子本来也是来诉苦的,听到杨厂长这么说,屁话都不敢说立马回去车间。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现在好了,杨厂长都知道了!”
郭大撇子一回来就先声夺人!
拿出杨厂长那种坚定和气势,呵斥道:“一个两个眼红人第三车间,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本事.”
“.杨厂长发话了,谁要是敢再带头闹事,开除!全都开除绝不姑息!你们自个好好想想吧!”
“是要东西,还是要工作!”
说完,郭大撇子便会办公室待著。
徒留车间眾人面面相覷。
郭大撇子一来就反覆提及“特殊情况”、“厂规厂纪”、“开除”等字眼时,嚇得工人们忐忑不安。
“要不这事还是算了。”
“算了算了,为了点东西把工作丟了,不值当啊!”
“是啊,现在日子不景气,全靠工作撑著,要是没工作了,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啊!”
“咱们確实是做的没有他们好,咱们自个该努力。”
顿时,工人们纷纷掩旗息鼓。
这场闹剧这才结束。
郭大撇子立马跑去和杨厂长报告此事。
其他车间主任亦是如此,为了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要圆满完成。
下班。
大家各回各家。
院子也热闹起来。
“哎哟喂,要了我的老命哟~”
贾张氏在家门口的矮凳上,捶打著发酸的腰背。
一天没停歇的糊火柴盒让她的老腰老腿酸痛得厉害,眼睛有些模糊,十根手指也有些僵硬发木。
“就这么些火柴盒,要糊到什么时候啊!”贾张氏不由仰天长嘆。
面前堆著糊好的几摞火柴盒,散发著浆糊和木板特有的气味。
她已经记不清糊了多少个,只觉得这小小的火柴盒仿佛无边无际。
“这才第二天啊!谁家让婆婆出来干活的!”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怎么不让老娘多坐几天牢,老娘这么大年纪干这事啊!”
贾张氏在那哀嚎著,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正照顾著愧的小当。
“不行,让老娘一个人干,得干到啥时候,不得累死老娘不成!这赔钱货在家不能閒著!”
“赶明儿就拉去干活!老娘就不信了。”
想到这,贾张氏打定主意。
就在她强撑著酸痛的腰,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直的腿脚时,连续不断的脚步声传来。
秦淮茹秦裹著一身不忿走了回来,脸上写著下班的疲惫。
看到她这样,贾张氏心里直突突。
“妈!饭做了没?”秦淮茹冷冰冰道。
“还还没。”
“还没?”秦淮茹尖声呵斥:“这都几点了?想饿死我不成?別人都开做好了,就你还做!一天天的在干什么?!”
“还磨蹭什么呢!赶紧做饭去!
秦淮茹一番质问,嚇得贾张氏浑身一哆嗦,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我我这就去,立马去做饭。”
“还愣著干嘛快去!”没领到福利的怒火,秦淮茹全都撒在贾张氏身上。
贾张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散落在凳子周围糊盒子的工具。
“做做.我这就去做.哎哟”动作太急,酸痛的老腰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顾不得那么多,狼狈地把东西拢到一起,塞进角落的筐里,也顾不上收拾整齐。
踉蹌著扑向冰冷的灶台,开始生火、淘米、洗菜。
没多久,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吵死了,做个饭也不安生,不知道做给谁看!”
秦淮茹在堂屋里坐下,听著厨房的动静,脸上闪过一不屑。
贾张氏回来,就应该这么做,家里可不养閒人,贾张氏就该发挥她应有的价值。
烧火做饭,照料孩子,糊火柴盒赚钱,都是应该的。
贾张氏缩在灶台前,柴禾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涌起的烟雾呛得她眼泪直流。
腰背的酸痛像无数根钢针扎著,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和算计。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咒骂对方。
“老东西!”
“丧门星!”
“老东西,饭还没好?!磨磨蹭蹭想饿死谁呢!”秦淮茹尖利刺耳的呵斥再次穿透烟雾传来。
贾张氏浑身一哆嗦,锅铲差点脱手,赶紧应声:“快了快了!这就炒菜!”
心中却恨意更浓:“哼,在厂里受了气,回来拿老娘撒气!等著吧,我让你亲闺女也尝尝这滋味!”
贾张氏恶毒的目光瞟向堂屋门槛外的小当。
“赶明儿赔钱货得给老娘做!搞不了你,我还搞不了赔钱货!敢告密,看老娘怎么弄你!”
贾张氏立马想在小当身上找补回来,秦淮茹怎么对她的,她就这么对小当。
她就不信,小当敢告密。
这个家她开始天天都在,秦淮茹还得去上班,她还作弄不了一个小东西。
没多久,贾张氏终於做完饭菜。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
清汤寡水的棒子麵糊糊,一碟咸菜疙瘩,几个窝头。
秦淮茹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贾张氏瑟缩著站在一旁,连凳子都不敢坐实。
“杵著干什么?还要我请你坐下吃饭?”
贾张氏赶紧挨著凳子边坐下,不敢多言,默默拿起一个窝头小口啃著。
棒梗吃得呼嚕呼嚕响。
秦淮茹心不在焉地拨弄著碗里的糊糊,第三车间和运输队满载而归,就她两手空空,心里更加不快。
“儿媳妇。”贾张氏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火柴盒我今儿糊了不少,就是.”
“就是什么?”秦淮茹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去。
“.就是眼睛实在得厉害,腰也疼得要断.这晚上能不能”
“不能!”秦淮茹斩钉截铁打断,“糊个火柴盒就叫苦连天了?我天天在车间干一天重活我说什么了?这点活儿跟你坐牢那会儿比起来算什么?”
“你要是不想干,麻溜我带著孩子出去!”
秦淮茹一肚子邪火终於找到了更合適的发泄口。
贾张氏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別別!我错了,我一会就糊!”
棒梗看看贾张氏,没心没肺地说:“奶奶,你快点糊,糊完才有钱买肉!”
此刻,贾张氏心碎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