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冒昧了。”钱夫人接过话,这便是官宦之家,即便庞同知入狱了,可府中依旧是有条不紊。
钱夫人不由想起如今的钱家,就因为丘家三房出事了,那些魑魅魍魉都蹦出来了,一个个不是想争权就是想夺利,最让钱夫人寒心的是自己的儿子们也生了野心。端起茶杯,钱夫人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她已经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为何还劳心劳力的把持着钱家的生意,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儿子为了孙子,可惜在他们眼里,自己却是个强势霸道的老夫人。
一时之间钱夫人有些意兴阑珊,等给庞夫人赔罪之后,钱夫人决定回去就把钱家的生意给盘出去,至于儿子孙子,若是信服她的,就跟着她当个富户乡绅去庄子里避难。
若是舍不得荣华富贵的,钱夫人也不打算管了,到时候把家产一分,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这把年纪又能活几年,又能给他们操心几年?
湛非鱼从何暖手里接过杯子,经了何暖的手就说明茶水无毒。
也不怪湛非鱼这般谨慎小心,褚佥事都敢火烧府衙了,湛非鱼不得不防,这要是死在小人手里,湛非鱼只能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哭诉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湛非鱼和钱夫人同时放下杯子,两人也站起身来。
庞夫人的确是病了,即便为了见客重新梳妆打扮了,可脂粉依旧遮掩不住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尤其是眼下更是一圈青灰色。
“湛姑娘,钱夫人,有失远迎,还请两位见谅。”庞夫人声音柔和,如水的眸光里是一片平静舒朗,丝毫不见怨恨之色。
客套寒暄之后,钱夫人再次起身表明了来意,“夫人,是我钱家教子无方,听闻夫人不日就要离开肃州府,一点程仪还请夫人笑纳。”
董燕把礼单双手呈给了白莲,说是程仪,实则是钱夫人的赔礼,衣裳布料首饰什么的只是为了充当样子,放在小匣子里的五千两银票才是真正的赔礼。
“夫人。”白莲快速的扫了一眼礼单,随后就递给了庞夫人。
一想到钱世鹏当日差一点侮辱了自家夫人,白莲虽然竭力压制着怒火,可看向钱夫人的目光里依旧带出几分迁怒怨愤。
不过看到礼单上五千两银子,这怒火又消散了几分,至少这赔礼看着还算心诚,再者如今的庞府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也容得白莲一个大丫鬟放肆。
庞同知入狱之后,庞府的库房就被衙门查抄了,不过庞夫人的嫁妆都还在,即便没有这些嫁妆,庞夫人身为官家千金,又当了这些年同知夫人,她并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即便钱夫人出手阔绰。
把礼单搁在桌上,庞夫人声音依旧柔和,只是温和里却透着一股坚韧和强硬,“年后陇右道天气反常,雨水较往年丰沛了许多,百姓都在担忧收成,想来夫人要打理生意也不容易,夫人的心意我收到了,东西就不必了。”
钱夫人也知道庞夫人不会轻易收下,官宦之家的女子素有风骨,钱世鹏那小畜生干的又不是人事,这银子收下了反而让人看轻了庞夫人。
可不收,钱夫人这里也不安心,钱家如今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若是庞夫人这边再出手报复,钱家就真的完了。
一时之间,心焦的钱夫人只能求助的看向湛非鱼。
湛非鱼看向庞夫人开口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才有卓文君当垆卖酒。夫人即便收下这赔礼,也不过是顺道而行,又何须拘泥旁人看法?”
若是钱世鹏没死,湛非鱼绝对不说这话,
可罪魁祸首已经是停放在义庄的尸体,钱夫人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湛非鱼感觉自己就是个俗人,这银子收下了也就收下了,若是感觉膈应也可以捐去慈幼院,也算是做了善事。
当然,如果庞夫人打算事后报复钱家,那她不收银子也正常,湛非鱼也不会多劝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