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失神。

那一段月下私语、双修共炼的时日，于她而言，是惊艳而深刻的记忆。可对安妙依来说，或许只是修行路上一段微不足道的尘缘，一个短暂的过客罢了。

紫霞轻叹，心中竟泛起一丝荒凉。她原以为自己至少在对方心中留下了一道印痕，哪怕是一缕情丝、一丝贪恋。可此刻，安妙依面对“六欲”幻境，纹丝不动——食欲、性欲、情欲、占有欲，皆如落叶飘散，不入其心。

她看到幻象中摆满珍馐，香气扑鼻，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她看到昔日爱慕者含情凝望，情话绵绵，她只是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她看到紫霞，赤足踏莲而来，眼波流转，伸手轻抚她的脸：“跟我走，别修佛了。”

可安妙依只是轻轻摇头，声音轻得像风：“缘起缘灭，皆是虚妄。你我，不过一场梦。”

“那求知欲呢？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踏上绝巅？”紫霞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如刀，直刺安妙依的内心，“你想成为大帝么？”

这一问，如雷贯耳。

安妙依闭目而立，原本平稳的呼吸忽然微乱，指尖轻颤，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了心弦。她周身佛光依旧，金莲摇曳，可那层宁静的表象之下，终于泛起了波澜。

紫霞步步逼近，声音低沉却如惊雷炸响：“我可以为你护道，陪你走过弱小，等来日你我帝路相逢，光明正大，一战定乾坤。”

这话如剑，直刺她心底最深的执念——成帝。

她曾渴望登顶，渴望以女子之身，逆天改命，证道成帝。

可如今，她修佛，求的是寂灭与超脱，斩的是执念与妄心。

可——

真的斩尽了吗？

“轰！”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佛光暴涨，却又瞬间崩裂，如琉璃破碎。她仰天大吼，声音撕裂长空，带着压抑多年的不甘与挣扎：“你！那一日你会后悔的！”

这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九天，震得整片幻境剧烈摇晃。云雾轰然溃散，金莲片片凋零，佛光崩解，梵音断绝。紫霞所布下的“天魔问心境”竟被这股源自本心的激烈震荡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痕，法则崩碎，空间扭曲，天地重归现实。

安妙依立于月下，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那一声呐喊，不只是情绪的宣泄，更是她内心佛果的崩塌。

紫霞的“天魔问心”极为霸道，直指修行者最深处的执念。安妙依虽修佛入圣，斩情绝欲，可终究未能彻底斩断对“成帝”的渴望。那一丝潜藏的不甘，成了破绽。紫霞抓住刹那，以心攻心，直接击碎了她苦修多年的佛果。

原本已触摸到斩道门槛的她，此刻气息骤然跌落，道基崩解，修为倒退，重新跌回原点。她体表流转的佛光黯淡无光，眉心那枚象征佛心圆满的金纹，寸寸龟裂，最终化为虚无。

“你！真的很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