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觉醒

失去朱雀之种之后，我也失去了操纵火焰的力量。遍布这片战场的火海也跟着减弱熄灭，火光在周围迅速退潮。

我的身体自动退出了日冕形态。前所未有的虚弱从里到外地侵占了我。之前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大无常，而现在则变得与凡人一样弱小。这种丧失感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都要消失了。

说来也是古怪，我居然从中感受到了些许怀念。很久以前……或许也没有那么久，就是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我还不是操纵火焰的超能力者，更加不是什么大无常。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初中学生而已。

喜欢杂志书本上收录的未解之谜，喜欢钻研神秘学，向往幻想故事里的魔法和超能力。憧憬着超越自己生活的、不可思议的冒险，迷恋漫画里面描绘的天马行空的超自然力量。于是模仿着杂七杂八的修行方法，每天带着这样那样的风水玄学道具，还经常把蜡烛带到学校里面，时不时拿出来盯着烛芯看，以为可以靠着意念的力量把蜡烛点燃。

而在一门心思专注于幻想的同时，我是不是也已经觉察到了呢。其实这个世界上，既不存在魔法、也不存在超能力，更加没有匪夷所思的怪异事件。靠着那种经不起推敲的玄学修行之法是没有办法真正得到超自然力量的，魔幻故事里描绘的大冒险也只不过是另外一些深感现实生活无聊的人虚构编造出来的内容。

但是，我也没有必要为此而大感失望。因为就算天马行空的超自然力量不是真实存在的，就算都市传说和古老怪谈都是虚构编造之物，“不可思议的冒险”也依旧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充斥着着无数未知惊险的森林和海洋，交织着无数利益和算计的社会，逐步推动全球文明变革的科研领域……我本来就生活在一个遍布变数的世界上，超越自己肤浅认知的冒险数不胜数。

就因为自己过得很无聊，便觉得全世界或许都和自己的生活一样无聊，未免过于幼稚和狭隘。那时候的我固然只是一个坐在教室里面枯燥度日的中学生，将来却未必不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前往那些波澜壮阔的地方。

所以，我也是时候应该长大了。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妄念，把童年藏进箱子并收入心底里，脚踏实地地朝着未来前进。

这并不意味着对现实投降认输，更加不意味着我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我所热切追求的、超越自己经验和生活的“不可思议的冒险”，本来就在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放下宛如童话一样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令我无比难过和痛心，可只要迈出这一步，未来等待着自己的就是一个远比童年执念之物更加广阔的精彩世界。

我可以努力成为一个勇敢的战地记者，或者成为一个熟练的探险家，甚至成为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或者百无禁忌的犯罪者也不失为一种出路。以及虽说自己缺乏那方面的天赋，或许我也可以尝试成为一个科学家，亦或是成为一个在政治和商业的领域谋求一席之地的精英人士。

尽管听上去像是小孩子对于无限未来的天真遐想，不过我还很年轻，只要怀着永不言弃的意志力付诸行动，一切皆有可能。即使是在这些道路上失败了，乃至于难看地摔得鼻青脸肿，那也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重要的是直到最后一刻，都不为自己选择的人生而后悔。

这个道理我其实早在十四岁就已经想明白了，然而……

我做了一个梦。

而如今，随着自己做出决定，凭借自己的意志走到山两仪的面前，又眼睁睁地看着在魔幻世界启航不可或缺的力量从自己身上消失，我在无比失落之余，又感受到自己总算是从某种事物之中解放了出来。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现在终于醒来了。

面对山两仪的质问，我只是顺着心中的感慨给出了回应。

“我真是……蹉跎了好长一段时间啊。”我说。

“不知所谓！”山两仪冷哼一声。

阻挡在我前方的深黄色法力墙壁骤然膨胀爆裂，把我击飞到了远处。

我做出了相当于放弃自己所有力量和过去执念的决定，并且实际地付出了代价，也感受到自己的心灵变得不同往日。说不定我的做法符合了老拳神曾经所说的“大放弃”，达成了突破极限的条件。

可现实是残酷的，无论是否符合、是否突破，就连力量的立足根基都失去了，又谈何更进一步呢？

我是在了解这一切的基础上做出决定的。而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操纵火焰的力量了，身体和灵魂却没有变回凡夫俗子的血肉之躯，依旧是火元素形成的身躯。

显而易见，在作为主心骨的朱雀之种消失不见的前提下，组成自己身躯的火焰也会失去统率。我非但无法继续支配自己的肢体，就连维持自己的生命活动都是难如登天。失去力量种子对于其他大无常级两仪传人来说可能只是失去力量，对于我这个“火元素生命”来说就是死刑宣判。

这个发展我也不是没有预料过。而就算是能够好好地变回血肉之躯，后果估计也是差不多的。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在大无常的战场上变回肉体凡胎，自然就无法指望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

承受了这道冲击，本来就处于危险状态的火元素身躯顿时四分五裂，在倒飞的同时像是烟一样爆炸开来。之前杀死命浊的时候，我有说到以后或许还会轮到自己。没想到一语成谶，自己说出来的话语这么快就得到了灵验。

我看到了远处的麻早露出绝望的表情，也看到了祝拾想要往这里支援，却被山两仪的重力死死地按在原地。

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从自己一直以来对于怪异世界冒险的狭隘妄念之中解脱出来，我的心灵就像是从小小的水缸游入了大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即使是曾经在十五楼地下室里产生的觉悟心境，也比不上此时此刻。说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道是否过于美化自己的内心，起码我并不为自己的人生感到后悔。

虽然没有后悔，但是……遗憾还是有的。

我不希望麻早……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孩陷入绝望，更加不希望她和祝拾在接下来被山两仪杀死。

我依旧想要为了保护自己心中重要的人而战斗。就算只有最后一丝丝力量也可以，想要做点什么、改变什么。在那之后立马死去也不要紧，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我拼命地尝试召唤出新的火焰，接着，我注意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按理说我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就连先天显灵的能力应该也随着朱雀之种的转移而被山两仪全部夺走了，而现在的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处于完全毁灭的状态。因为思维惯性，一开始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异常。

我怎么还没死？

而第二起异常接踵而至。

随着我不顾一切的呼唤，火焰从虚空之中涌现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