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恰恰是明暗神教供奉的至高神祇。
将此獠除灭,无疑是与整个明暗神教为敌,更是与眼前这位魔教教主为敌。
许齐心不滞于物,不困于情,自然不会因此觉得束手束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念及昔日那几分算不上交情的香火缘,若这公孙官执意阻拦,一并打杀了,终究……有些可惜了。
“你是来打杀明尊的?”公孙官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许齐没什么好隐瞒,也无须隐瞒,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前方奔流不息的光阴长河上:“规矩不能破。”
公孙官闻言,却是不置一词,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白袍在光阴乱流中轻轻拂动,神色间看不出是惋惜,是反对,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许齐终于侧过头,清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情绪,他挑了挑眉头,似奇怪又似觉得好笑。公孙官此时现身,用意不言自明,大抵是来拦阻的。
可让他略感玩味的是,方才清净圣女携明殿之威,气焰最盛、确凿无疑成为“明尊”之时,这位教主不见踪影,偏偏等到明殿崩塌、气息紊乱的此刻才现身。
“此一时,彼一时。”公孙官如似自言自语般道,那双深邃的眼眸转而望向长河深处。
许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敛去。
河面上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涟漪,原本稳定的光阴碎片开始扭曲、崩解。
“有意思。”
他轻声道,周身那平淡的气息开始如潮水般上涨。
光阴长河突然剧烈震荡,一道裂痕凭空出现。
一剑骤出。
许齐以拳相应。
那清癯的身影在原地未动,只简简单单抬起右拳,向前递出。
没有呼啸的罡风,没有刺目的光芒,拳锋所过之处,沸腾的光阴长河竟出现了一瞬的凝滞,奔流的河水、飞溅的浪、扭曲的碎片,都仿佛定了一定。
拳与剑,于光阴长河的表面,悍然相撞。
咚!
许齐身形微震,没有丝毫退避,甚至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以拳剑为圆心,骤起狂风巨浪,整条浩瀚的光阴长河仿佛被硬生生截断,上游的河水疯狂堆积,掀起万丈波澜;下游的河床瞬间干涸,露出布满沧桑刻痕的河底。
公孙官的白袍在恐怖的冲击波中猎猎作响,他凝视着那碰撞的深处,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似是惊叹,又似是某种印证。
“呵……”
许齐的嘴角挂出一丝笑。
他已不记得多久未曾受过这般如春雷般的震荡。
上一位,许是魏罡?
风浪未息的光阴长河间,缓缓踏出一道人影。
恰在此时,那原本在无明世界中盲目游弋、如飘荡岛屿般的怨念魔主,仿佛受到了冥冥中的激怒,发出震彻寰宇的嘶吼。
许齐微微敛眸,不知该先将这怨念魔主打杀掉,再与那人为敌好,还是该以一敌二。
“你便是公孙官等的明尊?”
那人缓缓应声道:“是也不是。”
许齐抬眼,凝望着他,见他周遭光华正缓缓收敛,略有所悟,不由回味那近乎昙一现般的一剑。
好一阵后,见那光辉慢慢黯淡,而咆哮嘶吼的怨念魔主缓缓恢复宁静,再度变得盲目痴愚,许齐已经了然,缓缓道:“你将明尊…容纳到了你的剑意里?”
“清净圣女死了。”
剑意未散的那人笑了一笑,手中的后康剑还在嗡鸣,剑身上隐隐光芒流转,又缓缓收敛其中,
“这里没你要除灭的大魔了。”
许齐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
陈易不由讥讽道:“我先前听神霄派的人说会有一位大人物来,没想到是天人下凡,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天人也不可能无事下凡,不知是哪位神仙指使的你?”
许是先前几度交手中积攒的欣赏,许齐缓缓道:“受人之请,又定了规矩罢了,那把剑,看来,你是…剑甲的弟子?”
陈易看了看手中的后康剑,微微颔首,好笑地问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受制于人。”
许齐缓缓而道:“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绝地天通。”
陈易默然片刻。
先前那番话落旁人耳内,必然是半懂不懂,如云山雾罩,而在从光阴长河踏出前,陈易便理清过其中头绪。
武榜前十之真意,皆与天地大道相和,譬如周依棠沟通天地,譬如吴不逾剑道涅槃、身如草芥,又譬如断剑客,瞎眼箭,
天上神仙茫茫之多,天人有别,自为古今道理,
而真天人坐镇大天山,既是天下第一,也是这人世间…绝地天通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