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周遭是崩坏的法则与逸散的明殿光辉。
“你…是域外天魔……”她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身上的光辉已近乎湮灭,“你不可能是明尊……明尊乃此界有明本源所化,而你…你的根底……虚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最后的话语几不可闻。
她随着明殿的崩塌,消散得无影无踪。
域外天魔?明尊?
这些名头于他而言,并无实质意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易摇了摇头,对此不做多少在乎,眼下啊,还是把那没成完的婚成了更重要。
闵宁英气却忧愁的眉宇,掠过脑海,而后又是秦青洛英武霸道的蛇瞳……
都不是好对付的女子。
不仅是因二人相似的刚烈性情,更因二人武道皆有所成,并不像林家小娘这种软弱可欺之辈,也不是大殷这种虚张声势之流,
但所幸的是,
陈易勾嘴一笑,自己如今已近二品,都能对付了。
………………
………………
安南王府。
“呃……”
凝滞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闵宁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她甩了甩发沉的脑袋,视线逐渐聚焦,乱晃的视野里,倒映着鲜红如血滴落烛泪的烛台,烛泪如血,正缓缓滴落,烛火跳跃着,在昏暗中映出点点微光。
这是……
努力睁着眼,婚房被烛光照得轮廓清晰。
她定了定神,看清了自己身处何方。
熟悉的布局,喜庆的装饰,分明是……那间精心布置的婚房。
窗外,隐约可见大红的灯笼在夜色中轻轻摇曳。
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她低头一看,一只明晃晃的合卺杯正被自己无意识地攥在手中。
她眸光迷糊,
怎么?是梦吗?闵宁倏然一愣,下意识怀疑自己在做梦,难不成她梦到自己代替秦青洛,迎娶了陈易,与他夫妻对拜,就此成婚。
即便认定是梦,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一丝难以言喻的负罪感仍悄然爬上心头。
她分明早已说好让出陈易,言出便要有信……
闵宁眸光复杂,可耳畔边一点微小的动静响起,她下一霎猛一抬头。
不,这不是梦。
眼角余光里,那身材高大的女子王爷同样头晕目眩,双脚发力稳住身形,那双惯常锐利如鹰的蛇瞳此刻正飞快地扫视着四周,尽管她极力维持镇定,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惊疑却无法掩饰。
更重要的是,她的手中,也赫然握着一只同样的合卺杯!
闵宁的心猛地一沉。
若只有她自己,这必然是梦,想必梦中她还单枪匹马独闯王府劫亲,独娶陈易,而秦青洛也在这里,这就不是梦。
纵使是梦,也定是陈尊明那厮坐享齐人之福的春秋大梦!
闵宁深吸一口气。
她这一回,又是着了他的道了?!
这一作想,闵宁眸光凛冽,攥住合卺杯的指节用力绷紧着,
又一次了……
上回剑池之事,她不与他计较,与那惹人嫌的景王女同床共侍之事,她也甘愿受了,不曾想她的一时退让,却换来他步步紧逼,
闵宁再一回想,
如今想必是想给她们二女施以幻术,做大被同眠的春秋大梦。
“好你个陈尊明。”闵宁受不了被人连番欺瞒,不由咬牙切齿。
如今的陈尊明虽然和风细雨了不少,骨气里却不变,不仅不变,还比从前阴险狡诈了许多。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依他的意?
闵宁一念通明,再无犹豫,手腕一扬,遂将象征着荒诞姻缘的合卺杯决绝地往地上一甩。
呼。
预想中红杯碎烂的声音并未响起,那酒杯竟在离地寸许之处陡然悬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稳稳托住,怎么都掉不下去。
“月池,你这怎么就发脾气了?”
正当她惊疑不定时,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故作的无辜。
闵宁猛一转头,那张让人又憎又爱的脸浮现眼前。
他佯装无辜地柔和一笑。
“我发脾气?陈尊明,”闵宁环视婚房,气极反笑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她素来直来直去的性子,从来不喜多说无益,将陈易就此让给秦青洛,成全二人的小家,已是最大的让步,却没想到他竟会使如此手段。
说罢,她径直撞开陈易,便朝门外而去。
不知是哪个阴差阳错,临跨门前,她的脚步放慢了些许。
“闵宁。”他叫住了她。
闵宁极力克制着摔门而去的冲动,猛地侧过头,语气不善:“你又有什么话?”
“……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什么?闵宁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话未出口,整个人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如潮水般的记忆旋即涌入了脑海。
她记起来了!
记起自己离去南疆时心头那抹不去的异样,记起如何在著雨的点醒下,怒火中烧地折返,记起陈易是如何巧言令色……而自己,竟真的在他的蛊惑下,鬼迷心窍般地点头,应下了这“同娶同嫁”的荒唐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