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发兵大明宫
祭祀的事情在长安掀起了不小风波。
对于长安百姓来说,这自然是好事,意味着邸报上说的三熟稻祥瑞,极有可能是真的。
很多百姓都想着,以后自家农田也能一年三熟,那可就太好了。
贞观二十年春二月,龙抬头。
长安西市的糙米价格较年前又涨了三成。
粮铺掌柜扯着嗓子吆喝时,袖口磨出的毛边扫过账本上飞涨的数目。
自去年秋收遇旱,关中粮仓本就吃紧,邸报上一则关于“林邑三熟稻种”的传闻已像油星落进滚水,在长安街巷炸开了锅。
“瞧见没?第五版第三栏!”
茶肆里,卖胡饼的王三郎揉面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把抓起邻桌客人丢下的邸报,粗粝的手指点着墨字。
“‘太子殿下遣船队自林邑携回稻种,据称可一岁三熟,江淮已备田试种’,这字儿底下还盖着东宫的朱砂印呢!”
邻座的老秀才摇头晃脑道:“《汉书》载‘神农尝百草,始有五谷’,今太子得三熟稻,岂不是续神农之德?昔年汉武帝求苜蓿种子,不过肥了几亩马厩,哪及得上这稻种活民万千?”
他话音未落,茶碗已被对面的漕帮水手抢过去,碗底残茶溅在邸报上,晕开一片墨迹。
“活民?先活了咱这锅里的米吧!”
水手抹了把络腮胡:“上月我家婆娘去慈恩寺还愿,见粥棚施的都是麸子掺糠,要真有三熟稻,粮价能跌回开皇年间不?”
消息像长了翅膀,从西市茶肆飞到平康坊的酒肆,又钻进光德坊的织机声里。
傍晚时分,绸缎庄的学徒阿福正踮脚贴新到的蜀锦价目表,忽听隔壁肉铺掌柜咋舌:“听说了吗?西市粮行的陈掌柜今早收摊时,让人在门板上刻了‘三熟稻成,糙米十文’——这是赌太子的稻种能成啊!”
路过的老菜农叹了口气,担子上的韭菜叶沾着泥星子:“成不成的,跟咱小百姓有啥关系?”
“当年曲辕犁说是省力气,可咱穷家小户哪有那般多田地要耕?还不是看地主家的田耕得溜光。这稻种要是真金贵,怕是先便宜了江淮的世家老爷们。”
他话音刚落,旁边卖蒸饼的妇人立刻接话:“老爷子这话可不对!前儿我去布政坊送饼,见太子府的人在贴告示,说要在曲江池边办‘稻种讲习会’,还说试种成了的农户,每亩地免半年税,咱坊里的张老五都报名了,说是就算只成一季,也够给闺女攒嫁妆了!”
人群中突然挤出个穿圆领袍的年轻人,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算筹袋,正是西市柜坊的账房。
他压低声音道:“跟你们说个秘闻,我家东主今早收了南边的票号送来的急信,说是几家大族正凑钱,要在漕运上卡江淮的稻种运输呢!”
众人哗然:“为啥?”
账房冷笑一声:“为啥?三熟稻要是成了,江淮的粮食能压过关陇的麦粟,那些靠囤粮发财的世家,眼珠子不得瞪出血来?”
暮色渐浓时,平康坊的红灯笼次第亮起,而皇城根下的杂耍摊前,说书人正拍着醒木讲新段子:“话说这三熟稻啊,秆如麻,穗如帚,一颗谷粒有指节长!太子殿下带回稻种那日,长安城上空祥云绕了三圈,司天台监当场就上表,说这是‘天赞大唐,岁稔年丰’的祥瑞!”
有看客扒着桌子追问:“啥时候能传到咱关中?”
说书人敲了敲醒木,笑道:“着什么急!太子府的告示写了,秋月就往关中送稻种,还说要在龙首渠旁开试验田,让百姓都去看!到时候啊,不管是人种还是牛耕,都能照着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卖胡饼的王三郎突然扯开嗓子:“我信太子!当年曲辕犁就是他弄出来的,现在哪家地主不用?这稻种要是成了,咱穷小子也能顿顿见着米油星!”
这话引得大家更为期待起来。
魏王府。
听着外面的热闹声,李泰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这消息是哪传出来的,太子那边吗,还是他们脑子进了水,连这东西都敢碰,没听着父皇都要上告祭祀吗!”
坊间消息的传闻,说是有大族要对三熟稻动手,有鼻子有眼的。
这里的大族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五姓七望,可但凡听着的,谁不觉得是五姓七望。
而五姓七望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跟魏王绑在一起,这岂非就是他魏王的意思。
李泰有些恼怒,因为这个时期,他可不想引起太多关注,对于三熟稻也没多大的看法,只是觉得太子声势又要涨了。
但问题是,这麻烦他惹上了,要父皇怎么看?
最近他可是一直想办法,重新得父皇宠爱,这要是父皇误会了,那可就太冤了。
柴令武皱眉思索一番,说道;“我问过那边了,他们也在查,这事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太多人盯着了。”
“听说消息一开始,不是从万年县传出,而是从咱们长安县这边流出。”
李泰想了想,道:“是太子欲盖弥彰之计?真真假假,以假乱真?”
“毕竟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对太子最为有利了,或许他想借这个由头,打击他们。”
事情是谁做的不重要,要看谁是得利方。
而三熟稻如果真被拦截,自然是太子吃亏,可现在拦截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谁还有胆子顶着风头去干?
那么转回来一看,得利的就是太子了,太子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对五姓七望动手。
倒是李泰心态还算轻松,太子要干五姓七望,其实跟他关系不大。
甚至巴不得太子干得狠一点,只有五姓七望疼了,才会更好的支持他去跟太子斗。
柴令武却感觉不是这么回事。
“太子理应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世家下手,祭祀在即,陛下跟太子这里又有一轮交锋,太子没必要去招惹他们。”
犹豫几下,柴令武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晋王的动作。”
听到晋王,李泰的眉头皱起:“稚奴?他做这事干嘛?”
“他现在还敢去跟太子对着干?”
没了右金吾卫的李治,在李泰看来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只是现在也不能太小看他,毕竟左金吾卫大将军李勣,还是站在李治这边。
李治人都已经到李勣的普宁坊了。
当然,支持跟自己有兵权,这是两码事。
“这只是臣的感觉。”
柴令武也说不出来个理由,毕竟李治现在完全没必要参合进去。
但直觉告诉他,李治的可能性很大。
李泰摆摆手:“不说这些了,且要看看祭祀这边怎么做。”‘
“父皇跟太子各有三千兵,咱们呢。”
“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趁此机会,对太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