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宙的问题没得到答案，毕竟顾郢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只是在白宙问出那个问题的片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一拍。

只他向来善于掌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自己剖开给别人看，明明是白宙在提问，等顾郢回过神来，他却轻佻地反问，“也？”

白宙还没听清，就听他又继续道，“这么说，你喜欢我？”

顾郢了解白宙，他怯弱，沉默，孤独，遇到这种问题大概只会害羞地低下头，然后略过而已，他好奇这个答案，可相比较这个答案而言，他更想要白宙知难而退。

他在这里，没有家人，没有稳定的生活，每天得过且过，混吃等死而已，没有未来的人，不需要把白宙也牵扯进来这团泥沼。

他不需要白宙做什么，白宙只需要站在岸边，和他一起晒晒太阳就好了。

泥沼里，只需要有一个人就够了。

但顾郢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可以因为爱而变勇敢的，柔软的躯体上也能长出坚硬的盔甲。

白宙几乎没有迟疑，嘴唇贴在顾郢脸上，是湿润的一吻，也是肯定的回答。

“我喜欢你。”

“…………”

顾郢脚步一顿，下一秒，白宙听到他重重咳嗽了好几声，似乎是听见了好笑的一件事，而实际上，顾郢只是沉浸在了回忆当中，他突然发现，这些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捧着一颗真心向他表白。

苏霈也说喜欢他。

但这份喜欢掺杂了太多太多因素在里面，顾郢根本承受不起。

他的母亲，就曾嫁给了这样满嘴说喜欢她的人。最后家族势力一朝清洗，自己也抑郁而终。

良久，顾郢眼皮微动，目光落在地上沉在一团的影子上，他重新开口，“你现在回家吗？”

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蜗牛有笨重的壳，能保护自己，但蜗牛其实是胆小鬼，一点的风吹草动，就能让它把头缩回厚厚的甲壳里。

白宙盯着顾郢的侧脸，第一次发现，原来顾郢也有胆怯的一面。

但对于顾郢的逃避白宙没有龟缩回去，反而更进一步———他低头在顾郢的脸颊烙了一吻。

“你……”

顾郢惊愕的声音还不曾从喉舌里发出，就听得背上的人用一种略带着轻快的声音，趴在他耳边道，“我不回家。”

一向柔软的人此时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小剑不断攻城略地，让顾郢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顾郢，如果你不敢迈出第一步。”

“我来。”

顾郢停下脚步，他好像听见自己的骨头在这一刻瓦解粉碎的声音，白宙的话语就像一枚小锤子在不断敲打着他的身体，从坚硬的骨骼敲到柔软的胸口，然后给他的心脏留下重重一击。

这一刻，顾郢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像耳朵，嘴巴也不像嘴巴了，只有心脏在飞速跳动，让他的喉咙也微微发热。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白宙从来就不是胆小鬼。

因为白宙已经捧着一颗心站在他面前等了好久好久。

不是从他说喜欢开始。

而是从分班之后白宙又站在他面前开始。

顾郢抓紧白宙的腿根，手腕的力微压，眼底模模糊糊浮起一团奇异的亮光，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沙哑，又沉，听起来像是石子落在地面上，碎碎的响，又像命令似的压着人的耳朵。

“是你主动撞上门的，白宙。”

“我给过你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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