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都是比较清晰的，他虽然在公司算是能说上话的那一批实权领导，其实一直没什么契机真正打入股东们用血缘关系构建的那张关系网。

他自己也知道他靠不了实力去打入那个圈子，自己不是做实事懂技术的那种领导，现在当上这个副总，其实也有乘了着时代东风的因素。当年创业期留在公司的元老里，他的学历不算高，成绩不算出众，血缘上跟股东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胜在会搞关系，会站队，会抢下属的功劳给自己贴金，会给股东不经意的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辛劳，上层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觉得他情商高做事圆滑。

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长相帅气雍容，不怒自威，还是一个小职员的时候就经常被股东当公司门面，带去参加各种酒席，练就出一身的好酒量，一嘴的甜言蜜语和酒桌功底。后来甚至在公司上市拍宣传片的时候，还靠着这张脸出镜了一半的篇幅。

向上搞人际关系的能力，怎么能不算一种高人一等的能力呢？他现在的手下很多是研究生，甚至来实习的还有博士生，大部分一看就是木头，脑子都没有他灵活。所以他们在他一个三流本科毕业的领导手上干活也是理所当然的，每天被自己训得和孙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喘，每次训斥这些一脸不服的高材生们，他心里都有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再会读书，还不是在我手下拿几千块钱的工资？给个过万的工资那就恨不得住在公司里，而我，靠自己的能力年入百万，你们的工资只是我一餐饭的钱！

他最讨厌的那个下属就是沈文，重点院校研究生怎么了？天天傲的不行，一个小主管而已，总是帮着手下人找他要福利，每次公司有什么管理上的漏洞，总是直不楞登就开始提意见。哪怕自己真错了，抛开事实不谈，沈文的态度就没有一点错吗？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员工，下辈子都别想升职。

不过这个沈文有一点好，就是听话好管又会干活儿，听说他以前是贫困生，农村人确实会吃苦，下次让人事专门筛选那种穷人孩子当实习生，怎么骂都不会走人和顶嘴。

这次沈文做的那个项目企划，大股东那边很满意，这星期还要请吕源吃饭感谢他照顾自己的侄子。吕源在办公室半躺着喝着红参水，畅想着以后得到大股东支持怎么把自己的人安排到采购部捞油水，觉得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干什么都很顺利。

“叩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吕源放下水杯拿起笔，抬头一看，一个穿着休闲装的陌生男人进入了办公室，他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打量，而不是像每个进办公室找他签字的员工一样拘谨的半垂着眼睛躲避他的目光。

这样的不请自入让吕源这样非常讲究上下等级的领导皱了皱眉，问道：“你哪个部门的？不喊报告不打招呼就进来了？如果我里面在接待重要的客人呢？你来干什么的？”

季锋撇了撇嘴：“啊，性格真的好讨厌，哪怕长得很有男人味，也很讨厌。”他进来反手关了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打开表盖，对着吕源晃了晃。

吕源顿时呆滞不动了，季锋上前好奇的摸了摸吕源包裹在西装下的胸肌：“哇哦，果然像沈文说的那样，天天下午两三点人就不见了去健身房举铁划船，都是金钱堆积起来的好身材。胸练得真大，便宜我了。”

季锋又懊恼道：“也没占到便宜，这破怀表真的好贵！操你多少次才能赚回本儿啊？？”

季锋把吕源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就留了个领带，下令让他乖乖跪在办公桌下面，然后给沈文发了个消息。

不一会儿，胸前挂着工牌的沈文，就带着穿着棒球服外套的王宏天走进了办公室。季锋坐在老板椅上，招呼道：“来了？混进来顺利不？”

王宏天笑嘻嘻的上前去办公桌底下给了吕源一脚，半边屁股坐在办公桌上晃腿：“顺利～我跟保安说我来找沈经理，直接就上来了，没人注意我们。”

沈文也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桌内赤身裸体乖乖跪着的吕源，愣了一会儿连忙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沈文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真的做到了.......他这是怎么了？你打他了？”

季锋摊摊手道：“我可没打他，他完全自愿的，不光洗心革面对你的事情感到抱歉，还发誓要弥补以前造的孽，不信你问他。”

季锋在吕源眼前晃晃手，示意他爬出来，吕源卑微的跪着爬出来，一爬出来就疯狂的跟沈文磕头，把地毯下的地板都磕得邦邦响，并且一边磕头一边还像复读机一样重复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沈文毛骨悚然，不可思议的看着吕源，连连后退跟季锋道：“磕头就不用了！让他停下吧！”

季锋抬手制止了吕源，叹了口气：“其实磕头也没有什么意义，你、还有这个公司很多离职的，在职的，像你一样经历的人，已经受过他好多年的研磨了，磕几个头能换回你们这几年的精神损失费吗？日他一顿屁股就能抵得过吗？”

王宏天坐在桌子上一脚踹向吕源光溜溜的屁股，不屑的哼道：“切，又不是金子做的屁股，能抵个屁。”

“我昨天晚上情绪太差了，所以说了很多很冲动的话，我现在想了一下，其实没那么严重，呆不下去我就离职算了！现代社会还真的能把人饿死吗？你们没必要为我冒险。”沈文看了一眼跪着的吕源，苦笑道：“你们说得对，现在无论是打他一顿，还是搞他一顿，我快十年的青春就是回不来了，我求你帮我报仇，这件事没有意义，反而还把你们拖下水了。怪我一直以来优柔寡断，闷着头做事不会搞关系，是我眼光太差心气太高，明明家庭条件不行还学着别人背了房贷。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我现在的窘境，吕源只能占一半的原因。”

“你先别自我反思了吧！还一套一套的。”季锋无语的说：“这个公司每一件实际的事儿都是员工在做，是你们员工在养着公司，又不是你的领导在养着你，你何必觉得低他一等，遇事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和那些股东就是骑在你们身上的吸血鬼，怎么这个时候你还要反思你自己啊？你看看他手上的表！”季锋用脚勾起吕源的手腕，质问道：“以你的工资，你要干多少年才能买得起一块？？”

沈文看了看那块一看就金碧辉煌的表，无奈的答道：“干二十年.......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但是他是领导，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我能当上领导，那我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季锋上前把住沈文的肩膀，认真道：“你清醒一点，你真的能当上领导吗？你觉得吕源是怎么上位的？是因为他是个贱人，所以他才能上位。”

看着沈文迷茫的眼神，季锋叹了口气：“古代的皇帝为什么总喜欢用太监？因为太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道德，只能依附他们而存在，无论多恶心的事情都愿意为了皇帝做。监军监工为什么都找苛刻的贱人？因为坏事总要有人做，坏人总要有人当，牧羊犬管羊群，监工拿着鞭子管奴工，这是服从性测试，能接受辱骂的人，就能麻木的当一辈子螺丝钉。你也说过了，公司上层一大半是股东的亲戚，除了技术特别牛的，是不是普通人只能靠这种不把人当人的下贱做法升职？捧高踩低，把手下压榨到极点就为了给公司赚更多钱省更多成本，这种事你真的做得到吗？可能以后你会变，但是现在的你，能做到为了压员工的年终奖故意把员工的KPI定一个完不成的指标吗？”

沈文痛苦的摇摇头，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也不能做了快十年还在基层打滚。

季锋提出疑问：“活儿全都是你们基层的人干，上面领导也就动动嘴皮子，他们说的那些搞关系的能力，真的那么难吗？是不是有些场合你没有身份根本进不去才让你觉得有天堑呢？如果你名片上的职位换成总经理，哪有你去不了的地方？你想想他们做的事情真的值得那么多钱吗？”

沈文低声道：“根本不值，值个屁！事情全都是我们做的，他只负责汇总，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什么战略性规划，全都是上层争权夺利的工具，一年改八百个行政框架，倒是把编制越改越少，干活的人干得越来越多，不干活的人干得越来越少。领导最大的作用，就是不给下面干活的人添乱！我想明白了，他身上戴的表，穿的衣服，他的工资，全都是为了吊着我们，去拼命使用自己的廉价劳动力，妄想过上他这样的生活！”沈文眼眶发红，凄声道：“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外面哪个公司不是这样的？”

季锋接着火上浇油道：“你再想想，这样的分配真的公平吗？上面的领导分成利润的百分之99，你们下面几百几千号人分那可怜的百分之1。刚刚我在门口遇到的实习生，说他的工资是一个月2000块钱，他的工作是为整个部门打杂，从早到晚一天要在公司呆12个小时。你们这个下午两点人就不见了的领导的工资，是这个实习生工资的80多倍！”

沈文眼中浮现出昨天晚上破罐子破摔的躁狂，呵的一声笑道：“你说得对，这一切根本不公平，好奇怪，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不去想这些？我自欺欺人的以为通过努力我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其实，哈哈哈，根本不会！我真搞笑啊这么多年！”

季锋笑了，他勾着沈文的脖子开始宣布自己的理想：“所以，我们要改变这不合理的一切！现实中我就不管了，我在黄油里一定要给你们一个公道！”

“我要搞垮这个垃圾公司，把钱分给所有人！我要把所有光吃饭不干活的领导都开除，中层领导也全部给我打杂！然后！我要在公司用这些没用的领导开淫趴！我要把你们公司变成一个公平分配、人人躺平，没有领导，上班就来打游戏每天准点下班的乐土，变成一个每天开流水席淫趴的大妓院！”

沈文愣住了，王宏天的眼睛亮了，鼓掌道：“虽然觉得你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开淫趴的时候一群正常人来围观，但还是被你热血到了！我支持你！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

王宏天想起在哆嗦音学到的国际歌，一时间歌性大发，操起苍蝇拍打着吕源裸露的背部打起节奏，快乐的唱道：“从来没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我们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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