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

什么都看不见……

我睁开眼，模模糊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嘴边雾蒙蒙的，很不舒服，眼神挣扎着往下看，是呼吸器。

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我整个人都飘忽忽的，没有实感。

我呼吸着呼吸机提供给我的充足氧气，极力转动着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眼睛。

忽地，我看到床边的一个身影，他低着头，宽肩下的两个胳膊抵在膝盖上，右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指夹着一根细烟，烟灰已经积了很多，松松地支在燃烧的烟头上，摇摇欲坠。

一种浑然的沧桑感萦绕在这个男人的周围，我笑了笑，那是我哥。

听到了我的笑声，我哥猛的抬起头，站起来向我这俯身。

“你怎么样？”我哥低哑的声线在颤抖，和他拿着烟头的那两根手指一样。

我回视着他热烈的视线，瞳孔找了好久才找到焦点，罩在呼吸器的嘴巴极力张了张，吐出来连我也听不清的两个字：“还好……”

我哥一言不发地坐回去。半响，夹着烟头的手指突然发力，烟头上摇摇欲坠的烟灰终于散落在地。他哑声道：“……安塘，你有心脏病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已经成年了，心脏病患者不能剧烈运动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难道都不知道吗？……”

我哥的声调因激动而慢慢抬高，我面无表情地听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动声音，打断了他：“哥……今天早上你在干什么？”

我哥愣了。

“什么？”他问。

“今天早上……”

“我在工作。”

“什么工作？”

我哥皱起他英气的眉毛，冷静下来回我：“为什么问这个？”

“咳咳……今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打的是你的私人手机，为什么是……是那位小周姐姐接的？”

我哥眼睛定定地盯着我，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哥，我不想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害怕，我害怕你会离我而去……”

“安塘！”我哥在低吼我。

我微微笑了。

烟头被掐的太紧，已经灭了，此刻在我哥指间散发出屡屡细烟。我看着这个男人为我着急的样子，很高兴。我不后悔，哪怕我会死。

我想让我哥知道，我爱他，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我哥震颤着看着我，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被他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眼里氤氲出水汽，模糊了眼前我哥的身影。

我尝试喊他：“哥……”声音都在发抖。

他不答。

我开始害怕：“哥，哥……我错了……”

眼泪从我的眼角流出来，视线获得暂时的清明：我哥的眼眶变得猩红，抓着病床靠栏的手不断收紧，靠近靠栏的我的右手，都感受到了栏杆的震颤……

“哥……”

病房门被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于峒一看到我就激动地扑了过来，趴在我床边叫：“你终于行了！我靠……你他妈吓死我了，你有心脏病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我愣了下，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你他妈在icu里抢救了六个小时你知道吗？医生差点都给你下病危通知书了！你要是没了我他吗这一辈子都……”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强行将于峒拉开，用训斥的语气轻声说道：“病人现在刚清醒，不要在这大吵大闹的，调动他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