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盟主闻此,慌忙低头向我抱拳致歉。
我摆了摆手,心里却还没把此事揭篇。像是折叠过的宣纸,再次展开时却无论如何也抚不平褶皱了。我也是如此,今日穆刘二人折,去日的花雪山庄折。立在此间的我,是谁都可以亵玩的物什吗?
神游天际的我忽然被抓住了手。那只手温热,唐菖蒲红的袖口下有一串金丝红绳绕着莹白皓腕。我呼吸一顿;而对方滚烫的指腹搭在我手腕间,贴着我的脉络。被触及的脉管一起一伏,是我的心在颤动。
还未待我缓过神来,便听见清越的少年音色响在耳畔。
“走吧,阿驰。”
张府的陈设与穆府对比起来逊色不少,只是普通的府苑样式。我们三人一人一间厢房,都在东边儿院里,挨在一块。
刘青闻今日沉默得可怖。不是神只对世人不闻不问的默,不是僧侣道士虔诚寡言的默,是潜伏暗色里扭曲蛇虫的默。这名为刘青闻的蛇虫似乎早已蛰过我的皮肉,我眉间抽搐一下,感知到无由来的刺痛。
带路的仆从已经走了。我三人立在房门前,未免显得呆傻。
穆小少爷似乎想说点什么,而刘青闻半敛眼眸立在风中。长夏时节,风热乎乎的,吹得一缕头发黏在我出过汗的额头上。谁要陪他们在这儿杵着,我要去屋里乘凉了。所以我先打破了诡异的沉静,道了一句:“我住这间。”然后我便跨步入内,不理会身后二人的反应。
屋内陈设简单,但五脏俱全。我坐上木凳子,摸着冰冰凉凉的扶手。本以为可以好好歇息时,一道人影闪进来。我看着他顺手关上的门,心中有些发怵。
“不管你愿不愿意以后带着幕篱,都再带个人皮面具为好。”
刘青闻拿着一张半透明的物什,点漆般的眸子盯着我。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刘青闻便像得了应的狗,很快地上前两步,摘下幕篱,把我的脸捧起来。他动作好轻,像是抬起一朵杏花。杏花是很脆弱的花,抖动两下就会落下几片花瓣。我不是杏花。但他这种珍视的动作又让我心中有些说不明的情绪。
那张人皮面具薄如蝉翼,被他冰凉的手指摁着,一点一点贴合上我的面孔。
“这是用人皮做的吗?”我轻轻问道,怕惊扰他的动作。
“自然不是。”
“澹台策,武林大会以后,你便和我走吧。”
刘青闻眸如沉沉夜色,凝重又认真。
面具正好此时完全贴合上了我的脸,它不知是什么做的,竟一点儿也不闷。顶着它出门,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带着面具。就像是只有我知道我不是澹台策。
鬼使神差下,我点了点头。
“好,你带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这当然是骗他的话,也是骗我自己的话。我身上还有花雪山庄的蛊,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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