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译到底是不是黑社会有待考究，但首先他是个合格的资本家。

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绝不养闲人。周元青心一横接下圣旨还没一周，就收到皇上派的任务了。

路边聚集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蹲或站，看着都不太友善。一个寸头不耐烦地拿打火机咔咔刮墙，说：“蒙哥，大哥说的人什么时候来啊？这他妈都等多久了！”

蒙万也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了，别挠了，吵的我耳朵疼！”

寸头悻悻地停了手，心里从一早接到大哥的通知开始，就没停过犯嘀咕。

又不是多难收的债，不知道为什么还非得让他们多带个人，听说还是个新来的，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这行。

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十分钟，蒙万把烧到头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妈的，不等了！”

寸头第一个夸嚓站起来，余光突然瞄见空荡荡的街口出现一个身影，愣了愣，仔细看了看，叫道：“蒙哥，你看，老板说的人不会就是那个吧！这看着也太弱鸡了！”

跟着他指的方向，一行人扭头看过去。来人被一群流氓似的老爷们盯着，不紧不慢地走近，一眼找到了领头的蒙万：“冯哥让我来的，叫我阿青就行。”

他走近了，蒙万才发现，寸头口中的“弱鸡”原来并不矮，以当下的审美来讲，身量匀称，也没太瘦，如果不是跟他们这些职业需要的大块头站在一起，也不至于被叫“弱鸡”。

不过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再看看这安安静静的青年，蒙万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点怪异。

他没把这点怪异放到明面上，似笑非笑地上下。扫了一眼，没有介绍的意思，说：“走吧。”

这一片离周元青住的地方很近，环境一般，地段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租金便宜。

周元青一直有预感，冯译可能不会让他做太常规的工作，但当这群人开始砸门，预感成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叹气。还以为冯译问那两句学校专业，怎么也能给他这半个高材生安排个专业对口的职位，再不济是个文职也好，没想到真的完美符合普通人对高利贷收债的固有印象。

他到底哪里看着像能打的？

砸门这事简单，用不着周元青，寸头撸起袖子，抄着从楼下捡的板砖，哐哐哐一顿乱砸，把年代感十足的青绿色防盗门砸出了好几个坑。

周元青站在最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最前面的蒙万突然回了个头，准确地找到了周元青，溜溜达达地站到他身边，眼睛看着那扇破旧的防盗门，嘴上说道：“看你不像干我们这行的，以前是做什么的？”

周元青掂量了一下，从酒保和学生两个身份里挑了一个听起来更不靠谱的：“学生。”

蒙万转转眼球，新奇地瞄他一眼：“我看也像。”

他没再说什么，周元青把视线转回前面的砸门小分队。

邻居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怕惹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个开门出来看的。

他不知怎么的想到多年前住在那破楼里的时候，一有热闹就默契打开的门缝，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又引来蒙万一眼。

这楼虽然老，防盗门倒是够结实，实在砸不开，屋里面一片死寂，周元青几乎要相信里面没有人，只是这群人看起来却很笃定，没有放弃的意思。蒙万哎了一声，做了个周元青看不懂的手势，随手似的点了个人。

被他点到的那个人便站出来，掏出一把鸡零狗碎，趴在门锁上一阵捣鼓。

周元青站得远看不清，只捕捉到一点暗色的金属光。

这伙人一开始不撬锁，大费力气地砸门，想来也是对这兄弟的技术有所了解，能不劳驾便不劳驾。周元青一开始还有点新鲜，时间越久便麻木了。其余人已经见怪不怪地点起了烟，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

地上落了一地烟头，那边才完工，猛地拉开门，众人呼啦啦冲进去。屋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全，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和一个柜子，空无一人，连藏都没地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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