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把剑穗挂在归心堂的屋檐下,让它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什么。望舒和李念安每天都去看它,望舒说剑穗在唱歌,李念安说那是耶耶在跟他们打招呼。
入夏时,苏轻晚也来了信,说自己老了,走不动了,让他们有空去星辰剑宗看看,说普惠堂的凝魂开得正好,像一片紫色的海。
望舒和李念安真的去了。
他们沿着当年王小虎走过的山路,一步一步走向星辰剑宗。望舒背着个小药篓,里面装着自己种的蒲公英;李念安背着木剑,剑穗在风中轻轻摆动。
普惠堂的弟子们在山门口等,见到他们就红了眼眶。苏轻晚坐在药圃边的竹椅上,头发全白了,却依旧笑着朝他们招手:“你们来了,快来看,这长得多好。”
凝魂真的开成了一片紫色的海,风吹过,海起伏,像在轻轻歌唱。望舒蹲下身,摘下一朵最大的,别在苏轻晚的衣衿上:“苏奶奶,你看,跟我种的一样香。”
苏轻晚笑着点头,拉着她的手,又拉着李念安的手,放在一起:“以后啊,这就交给你们了。”她指着望归草的方向,“你看它们,不管离得多远,心里都记着牵挂的地方,人也该这样。”
望舒和李念安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时,他们站在剑冢前,看着镇魔剑上流转的七道虚影。李念安握紧了手里的木剑,望舒则掏出颗凝魂籽,轻轻放在剑冢旁。
“耶耶,苏奶奶,我们会把故事继续写下去的。”李念安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望舒也跟着点头,小手指着远方:“我们会种很多很多的凝魂,让它们开遍每一个地方,让大家都知道,这里有最温暖的故事。”
镇魔剑轻轻嗡鸣,像是在应和他们的话。七道虚影在阳光下流转,温柔得像一层光晕,笼罩着这片土地,也笼罩着那些未完的故事。
风吹过,凝魂的香气飘向远方,像在诉说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关于守护,关于牵挂,关于爱,关于那些在岁月里慢慢沉淀的、最温暖的瞬间。
而这故事,会像凝魂的种子,在风里传播,在土里扎根,在每一个有心人的心里,继续续写下去,永远,永远……凝魂再次开满普惠堂的药圃时,望舒已能独立辨识百种草药。她穿着件靛蓝色的布裙,裙摆上绣着蒲公英的图案,是王姑娘临终前教她绣的最后一个样。此刻她正蹲在田边,小心翼翼地收集籽,指尖拂过饱满的黑色种子,像在触碰一段温热的记忆。
“望舒姐,你看这颗籽是不是特别圆?”十三岁的少年阿竹举着颗籽跑过来,他是李念安收留的孤儿,眉眼间有几分当年小石头的影子,总爱跟在望舒身后学认药。
望舒接过籽,放在掌心看了看:“这是今年最好的一颗,留着给星辰剑宗的苏奶奶寄去。”她从竹篮里取出个小布包,将籽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记得去年苏奶奶回信说,普惠堂的望归草又长高了,叶片总朝着青石镇的方向。”
阿竹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山道:“念安哥回来了!”
李念安背着药篓,风尘仆仆地从山道上走来。他如今已是青石镇有名的医者,兼通剑术,归心堂的牌匾在他手里擦得锃亮。药篓里装着新采的当归,还有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猜猜我带什么回来了?”他笑着举起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桃糕,是当年王姑娘的手艺,如今由镇上的糕点铺传承下来,每年桃开时都要做上几笼。
望舒接过桃糕,掰了一块递给阿竹,自己也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她想起小时候,王姑娘总把第一块桃糕塞给她,说“女孩子要多吃点甜的,心才暖”。
“这次去百药谷,见到了三位先生。”李念安坐在药圃边的石阶上,声音里带着些感慨,“他们都老了,头发全白了,却还在教弟子们认药。说当年阿影哥教他们种凝魂,如今开满谷,连路过的旅人都要停下来闻闻香。”
望舒的指尖顿了顿。阿影在三年前过世了,走的时候很平静,手里还攥着那本玄机子留下的药经,书页上夹着片望归草叶子。临终前,他拉着望舒和李念安的手,说“草木有心,人更要有情,守住归心堂,就是守住大家的牵挂”。
“他们还托我带了些百药谷的凝魂籽,说要种在归心堂。”李念安从药篓里掏出个布包,里面的籽比本地的更饱满,“说这是当年阿影哥带过去的种子,如今也算‘回娘家’了。”
望舒接过籽,心里暖暖的。原来有些牵挂,真的能像籽一样,在岁月里生根发芽,无论走多远,都记得来时的路。
入秋时,星辰剑宗的赵管事来了封信,说苏轻晚的身体大不如前,总念叨着归心堂的望归草。望舒和李念安立刻收拾行囊,带着新收的凝魂籽和桃糕,往星辰剑宗赶。
山路依旧蜿蜒,只是当年的马车换成了步行。望舒背着药篓,里面装着给苏轻晚准备的安神草药;李念安背着剑,剑穗是王小虎留下的那根,在风中轻轻摆动。阿竹非要跟着来,说要看看传说中会唱歌的神剑,被李念安笑着拍了下脑袋:“到了那边要守规矩,不许乱摸剑冢。”
抵达星辰剑宗时,普惠堂的弟子们在山门口等。赵管事头发也白了,见到他们就红了眼眶:“苏师叔等你们好几天了,说闻到凝魂香就知道你们来了。”
苏轻晚躺在药圃边的竹椅上,身上盖着件厚厚的毯子。阳光透过银杏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她看起来像睡着了。望舒轻轻走过去,将一束刚摘的凝魂放在她手边:“苏奶奶,我们来看您了。”
苏轻晚缓缓睁开眼,看到望舒和李念安,眼里立刻亮了起来:“好孩子,你们可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快让我看看,望舒长这么俊了,念安也成男子汉了。”
李念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很暖:“我们带了桃糕,是您爱吃的那种。”
苏轻晚笑着点头,让弟子把桃糕拿来,却没吃,只是看着望舒:“当年你种的第一株凝魂,现在还在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