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道伊尔收到封信，落笔处维瑟的名字正莹莹泛着光。上面写到∶新的魔力恢复指南稍后会寄给你，但现在我需要你和库恩来人界帮我办件事。

库恩正拿着一根道伊尔在人界买的逗猫棒跟毛球玩，眼见着就要把毛球累死了，道伊尔问他说：“你觉得维瑟找我们什么事？”

库恩摊手，“不知道，我猜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他又为什么找我？不应该是给你寄信吗？”

库恩确定地回说：“因为你好说话。”

道伊尔对于自己更好说话这一点存疑，不过他还是对库恩说：“那走吧。”

最近在地狱待得时间太长，他要上火了，没想到刚准备撺掇库恩去人界看看，维瑟就来了信。他们自然都不是怕麻烦的人，甚至于长时间待在地狱的烦闷让道伊尔迫切想找点乐子。

他们根据信的指示去了维瑟在人界的住处，顺路还收拾了几个作乱到他们头上的小恶魔。

这几日不知发生了什么，地狱之门被强力破坏，原本魔力不足、冲破不了地狱之门的小恶魔发了疯地涌入人界。

库恩相当熟练地说∶“再过几天就会有天使下来收拾他们一顿。”

道伊尔想起库恩对天使的熟悉，挑眉问说∶“看来你经常被收拾。”

库恩也学着道伊尔的样子，眯着眼故作高深，语气里还透着掩饰不住的炫耀，“不，我倒是经常收拾他们。”

道伊尔被库恩的样子逗乐了，声音中也不自觉带了笑，说了句∶“是吗？”也可能是“是嘛。”

模糊的尾音库恩没听清，倒是让他不自觉动了动耳朵。

他朝道伊尔身边又靠近了一点，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要延续刚刚的话题，再听一次道伊尔的笑，可最后他只记得道伊尔最后那一声，忘记了先前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维瑟的住处被加了很厚的一层界，库恩踏进院子的第一步就隐约猜出来点什么。

恶魔们彼此之间关系称不上好，除了讨厌地狱带上来的味道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都不懂什么感情，硬要让两个恶魔交心就好像硬要在沙漠上种树一样困难。

维瑟是难得的库恩可以叫上名字的恶魔，实在是他的存在太特殊。维瑟从诞生之初就找到了自己的爱好，一个不同于所有恶魔的爱好。他几乎花了大部分时间在人界，也不搞破坏，就收集收集书。

他们活的时间长了，偶尔碰面，自然就认识了。不过要说有什么来往，还是最近一百年里，库恩去他的藏书馆里“借”过不少书。

他看到那里每本书上都附着魔时，就明白了维瑟对书有一种他不懂的感情，于是他对维瑟悄悄生出些佩服的感情来。

库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了，他愿意帮维瑟一点小忙，不管是为了他的咒，还是为了这点不懂的感情。可是进到庭院里，他就直觉今天要帮的绝对不是小忙，等走进房子，这种不安被证实了。

维瑟的住处是一处寂静的庄园，进到别墅里面，地下整整有两层的空间，此时维瑟在最底层，听到他们下来时无力回头，虚弱地跪趴在床边。

他的指节泛白，紧紧扣着床边，仍然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他于是只扭头，累得半阖着眼，没力气抬头也没力气说话。

他又攒了很久的力气也沉默了很久，最后对库恩轻声开口道∶“帮我。”

“你疯了吗？”库恩不敢置信地开口。

面前的床上俨然躺着一个人类，不过此时正一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样子。

维瑟的魔力尽数被吸进了这个人类的身体里，宛如无底洞一般，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他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魔力吊着这人的命。

“他已经要死了，你救不了的。”库恩说。

“救得了，只要你帮我。”维瑟再抬头时，还是那副恹恹地样子，只不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库恩，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道伊尔，就转回了库恩。

他再开口时带着不可置否的自信，眼里像承了一簇火，“救活他后，我会帮你调查杀害道伊尔的真凶。”

他说得这么笃定，因为这是换取艾布纳最后的筹码，必须万无一失。

库恩歪了歪头，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仍昏睡着的人类。他试图消化维瑟在干这件事的意义，而后他发现，他依旧想不明白，维瑟身上有太多不属于恶魔的特质。

不过，他需要找到杀害道伊尔的凶手，而维瑟需要救活这个人类的性命，等价交换的买卖，甚至道伊尔的事更麻烦一些，库恩自然答应。

他用魔力重新绘制了一次地上的法阵，汹涌的魔力争先恐后地涌出，把维瑟和那人类之间的联系切断，随后代替维瑟把那些离体的灵魂拽回到人类的体内。

片刻后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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