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道伊尔不知道库恩在想什么，从维瑟家回来后他就不太对劲。道伊尔走哪他跟哪，小尾巴一样，紧紧缀在后边儿。

道伊尔故意慢了一步，库恩没反应，直接撞了上来。

“想什么呢？”他问。

库恩曲指挠了挠脸，说道∶“维瑟说地狱之门的事和你的死有点关系，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维瑟在救活艾布纳后，就带着他一起去旅游了，山川湖海哪也逛，随走随留。答应了库恩的事先让手底下的小恶魔去查了，等有了比较明显的线索后，他就会回来。

前段时间寄来封信，说是地狱之门的躁动他让小恶魔去查了，魔力和那些箭上残留的有些相像。

库恩知道后，周身都萦绕着矛盾的氛围，一方面他想把这人狠狠地挫骨扬灰，另一方面他又怕道伊尔知道自己是天使后的反应。

会怎么样呢？库恩总免不了去想。

道伊尔是喜欢当天使的，至少是不反感，他不会回到自己编出来的南方，但会不会回到天堂呢？他不确定。

库恩为此整日整日焦急地乱转，一天得逛百八十遍地狱之门。偏偏自那以后，地狱之门就一直没动静，涌入人界捣乱的小恶魔也被天使们收拾了一顿，这种皆大欢喜的安分唯独让库恩感到烦躁。

道伊尔呼噜着库恩的头，嘴角噙着一抹笑，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库恩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垂着眼像是不经意地问∶“疼吗？”

道伊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问得是什么，他仍是淡淡地笑，无所谓地回∶“忘了，但也没什么好记的。”

道伊尔觉得一定有什么是超脱于痛苦与死亡之外的，他暂且把那称为造物主的馈赠，让他的灵魂得以寄宿在这里，不必在漫长的黑夜中走很远。

道伊尔的手顺着头发滑到库恩脖颈后面，捏了捏那的软肉，食指轻点着后方的骨头，说道∶“我其实，不太怕疼。”

他们俩谁也不再吭声，饶是这句话再怎么说，也只能听个响儿，这点响儿架不住刺骨冻土也架不住万箭穿心。

他食指漫不经心地地敲，地表轰隆隆地响应。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被眼前猛地跳起来一簇火吓了一跳。

那簇火变成一封信，内容只有两个字，极北。落款是维瑟。

地狱之门共有八处，但立无定处，所见皆是虚影，极北就是正北这一道。

他们以为到了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大战，没成想他们赶到时维瑟就把人收拾了。

那人被捆粽子般的扔在地上，叽叽喳喳地闹，烦得人头疼，维瑟就又给他噤了个言，那玩意儿在地上七扭八拗，呜呜嗯嗯地表示抗议。

道伊尔看着人有些愣，听库恩说他以前还挺厉害，就被这么个玩意儿杀了？

维瑟也看出来他心中的疑惑，开口解答∶“确实是他，但这是其中之一。”

“之一？”库恩拧着眉头看地上那摊，他想过仇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即使不太像，也不应该是眼前这一幕，这让他满腔的愤怒随着他渐渐平息的喘息一同散去了。

——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人能杀了道伊尔。

维瑟身后钻出来个人类，正拿着手里的试剂管边晃边观察。

“我们提取了箭羽上的魔力，一开始以为是年份久了，沾染上了乱七八糟的魔力，见到他我们才确定，杀你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保守估计有五十个以上。”

道伊尔真见到了凶手，也不着急审问，他从握着那管试剂的手看到那张脸。反复确认这人确实是艾布纳没错。前段时间还被小恶魔的动乱冲撞得要死不活，现在却出现在了地狱里。

他当然清楚维瑟到底把艾布纳宝贝成了什么样，可还是不确信地问∶“你在这待着没事吗？”

艾布纳耸了耸鼻子，解释道∶“应该是因为库恩魔力过于纯粹，所以我的体质稍微改变了那么一丢丢。”他手放在脸前比出个一丢丢，又接着说∶“我现在有点像你，类恶魔。”

道伊尔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想要恢复魔力的心愿。

库恩也没管那边发生了什么，蹲在地上戳了戳凶手。

被抓的恶魔看上去还没成年，大抵是新世纪的混沌之气凝结的，长得慢也长得小。

他给人解了噤声问他来干嘛？

那小孩皱着眉回忆了一顿，脱口而出∶“哎哟我操，我是来干嘛来着。”

库恩给他噤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挤眉弄眼地冲库恩示意，解了噤后开口∶“我就是突然想来这边搞点破坏，恶魔嘛，你懂得。但是我不知道这道门是大哥们管的，要是我知道，我打死也没这个胆子啊。您看我这不还没破坏成吗，放了我吧。”

库恩被烦得头疼，又给他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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