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礼部侍郎连忙接过话头:“子良兄也不过是心中记挂着家乡,还请陛下息怒……”
“我怒个甚?”景泰帝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子良啊,可有样品给朕瞧瞧?说起来,到时候人家都拿出了巧夺天工之物来,我们给人端一盘子西湖醋鱼上去,那可不像话了。”
“有有有……”
左侍郎薛子良连忙进到里头,拿出了一个小匣子,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里头正是一方金丝绣的头冠。
金丝秀也叫簇金绣,就是把金子加工成金丝,然后再用金丝收缩成朵固定到丝绸上。这种工艺十分复杂,对工匠的水平和制作工艺的要求极高,理论上说金丝的粗细越细,那么工艺就越精湛,做出来的东西也就越精美。
而这方头冠上头的金丝比头发丝还细,然后用这些金丝在丝绸面上形成凹凸的立体纹样,再用这绣着金丝的丝绸制作成头冠、靴子、袖扣等物,可谓是精美到叫人窒息。
景泰帝拿起头冠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团龙纹饰:“嘿,还真是一个手艺。”
旁边的礼部右侍郎紧张到手心冒汗,毕竟这已经是僭越之举了,他们又是礼部,这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朕问你,这一顶头冠要几多钱?”
“回陛下,这顶头冠是臣成亲那年阿祖所赠,上头的每一道都是家中姑姑们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臣……不知价值几何。而这金丝绣也不曾有过售卖,所以不知价值。”
景泰帝摸着下巴沉默了一阵,然后便不言不语的起身拿着人家结婚的头冠就这么走了。
两位侍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子良兄……”
“不慌,陛下应当是不会要我的东西。”
而景泰帝拿着这个头冠换了身行头就去到了豆芽子家中的典当行内,可当他把这东西递上去给那典当行里的伙计时,人家伙计手一哆嗦差点没拿稳。
接着景泰帝被人扣下了……
报官后,官府非常重视,京兆副使亲自带人来的,他们气势汹汹的来,然而一进门看到被典当行关在里头的景泰帝之后,副使腿肚子一软就跪了下去。
“陛下……臣万死。”
景泰帝摆了摆手:“是我的错,跟你们没关系。”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典当行的掌柜,那掌柜五十多岁,被这一眼差点看得尿了裤裆,连忙也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都起来吧。”景泰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今日我来此地就是想看看这物件的价值,你尽管说。”
那掌柜小心翼翼拿起头冠,躬身说道:“陛下,此物乃是贡品,等闲不外流。方才草民对陛下不敬,就是以为……以为……”
“以为我偷了宫中的物件呗?”
掌柜不敢言语,景泰帝却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没事的,你就照直了说。”
这掌柜能在独孤家的典当行里独挡一面自然也是有些能耐的,他开始对手上的物件娓娓道来,说是这种工艺可追溯到秦汉之时,虽当下无人买卖,但前朝时却是有过记录,就是那八王之乱后有人将帝王之物拿到了民间,当时其中有一方手帕,在当年能卖到八百贯大钱。
而按照当年和现在的汇率计算,那方手帕现在恐怕能值三五千两纹银,而景泰帝手中的头冠手艺更加精美绝伦,造型更加灵动,若真要估值,恐怕也是万两起步。
“贵了。”景泰帝一摆手:“若是你把它的皇家光环给散了,你就看它本身的价值呢?”
“这……”那掌柜抿了抿嘴:“三千两,光这个手艺也值这个价。”
“嗯,三千两是差不多的水准。”景泰帝把头冠收好:“你明日来我书房一趟。”
那掌柜指着自己鼻子:“草民啊?”
“嗯,就是你。”
“草民惶恐……”
景泰帝没搭理他,而是回到了礼部把人家的宝贝还了回去。第二天一早,那掌柜的还真被带到了他的书房之内。
不过这一进去,他就又感觉有些憋不住尿了,因为这地方不止有皇帝,还有夏林夏道生、三位相国、礼部尚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和独孤大公……
工部尚书同时也是全国最牛逼的大匠,曾经是在浮梁主持督造的大匠,所以这会儿他一个小小的典当行掌柜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好了,这位掌柜的目光不错,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今日朕就喊上他一起了,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老大发话了,别人还能有什么意见,于是这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在旁边旁听了起来。
而他们开会的内容就是说要怎么在这次丰收祭上能拿出点压箱底的东西,至少作为东道主不能太丢份儿了,别的不说,起码得跟李唐有一战之力。
“有些难啊。”夏林咂摸了一下嘴:“跟别的地方还好说,李唐那边的文化物产对这边是碾压级的,人李世民一急眼把佛头给你敲下来拿过来卖,你还别不信。”
“他那厮……”景泰帝也是深吸一口气:“确实能干的出来。可是朕不甘心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