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一点都不刻意,偏偏就是有风情。“姑娘啊,”苦菜挺着小身板,端庄地坐在下,把双染了紫色甲油的小手在信纸下拂来拂去,委婉表达对自己遭了无视的不满。
“霍上君回来了。”
“嗯。”穆典可继续看信。
“你要他查的消息他查到了。”
穆典可又“嗯”了一声,忽然抬头,问:“他人呢?”
这可不是霍岸的作风。回来了先不来她跟前汇报,让苦菜这个小姑娘来掺和什么?
“自然是消息不同寻常,他敬重姑娘,不敢当面说呀。”苦菜捏着嗓子,甜甜脆脆地说。
穆典可受了穆子焱的影响,脾气也越来越直:“好好说话。一点都不好听。”
苦菜翻出一大块眼白,根本不服气,“你哪里懂。”又道:“要不是常千佛口味清奇,你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怎么又是常千佛!谁都能踩常千佛一脚。常千佛是惹着谁了?
穆典可挑眉,样子一凶,苦菜就可怜巴巴地软下去了。
“说正事!”穆典可低下头继续看信。
城东有两家最大的香料铺子:一家叫作“闻记”,卖的香好,价钱也贵,进出多高官显贵,富商巨贾家的女眷。另一家叫作“香染”,香的品质稍逊,胜在价格便宜,寻常平民也消受的起,因此人流更大,生意十分红火。
奇怪的是,一些不缺钱的贵夫人们,在闻记买完熏衣的香料后,总要转去对面的香浮铺子看一看。
外人不知情,只当夫人们精明,爱比较。
只有熟客们知道其中门道:香浮最好的香,可不是给姑娘小姐们熏衣制香囊用的,而是用以床笫间助兴,效用不可言说的各色香膏香粉。
与闫桂山相好的那位便是这家铺子的常客。
总接待她的那个小伙计眉清目秀,嘴巴也甜,夫人十分信任他,回回来只买他荐的香。
可就在罗绮当街堵穆岚的当天,这个小伙计不顾老板加出的十倍薪酬,毅然辞工返乡了。
见惯了风月的人,说起风月事来,可真叫一个云淡风轻,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听说那老头子都六十多了,还纳了好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徐娘不敌青春,那位夫人只能用媚香争宠。买的香呢,有温和的,也有不温和的。我猜老头子毕竟年纪大了,太生猛的虎狼香也消受不住——”
“咳咳——”穆典可才从小叶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就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满面通红。
她算是得出教训了,以后千万不要在苦菜说话的时候喝水。
真是一呛一个准。
苦菜用小无奈的眼神看了穆典可一眼,都是大人了,怎么脸皮子还这么薄呢。
等穆典可咳完了,苦菜才接着说,“那不温和的香,当然是引诱闫桂山用的。毕竟闫桂山草草也多,并不缺她这一个。霍上君推断,是那个香染的小伙计骗了她,把卖给她的媚香换成了凤髓香。”
这个推断合理合据。
背后之人布局的手段清楚了。可是实施起来,尚有很多疑团。
譬如,他(她)是怎么使得性情暴烈的罗绮,在发现那个院子之后没有立刻发作,反而不动声色取证的?
穆月庭的香料并未遗失,闻记也未外泄配方,那么香染那个小伙计的凤髓香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既是制香的高手,又与穆门中人关系颇密。所以他(她)才能安抚住罗绮,也知道穆岚才把自己惯用的香换成了凤髓香?
霍岸很快来了。
“把郑云容在香染的痕迹抹去。再去查一下,穆门有哪些人在半个月前出过门,近三天内又有出入的?还有,这个人擅长——”穆典可吩咐一半,忽然打住了,“罢了,还是别查了。”
她固然好奇,想知道那个背后的人是谁。
可是做得越多,暴露给穆门的就越多。而从目前看来,此人很有可能是友非敌。
穆典可又想起徐攸南那句——首座在哪里?
要布成这样一个局,除了要有过人心智,还得手握着一个强大的信息网,能调动多人同时策应配合,萧楚玉撒下的那些“红粉桩”根本做不到。
首座在哪里?
明宫的首座上君,就在洛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