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诺斯听到阿普顿死亡那里，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是突然被挖出来了一般。他想起来了。

埃诺斯在某次休眠后从塞缪尔那得知人类们建立了一个王国，有些感兴趣地上了地表，未曾想在王国的首都——那个被命名为蒙顿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光明法师。

和这次死亡前的情景几乎一致，但那时神官打扮的男人使用了某种更为强大的魔法——拥有完整本源的魔王在他的魔力中感受到了直接来源于“索芬”的气息，然后身体在耀眼的光辉中化为了灰烬。

和被厄比斯骗上地表一样，深刻地把好奇心害死猫贯彻到底。

埃诺斯感觉有一条触手一样滑腻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并向里面输送着魔力。他对身体的感知在逐渐恢复。厄比斯给了他一些魔力。

他有些晃晃悠悠地坐起来，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动深渊里的魔力。

地板上窜出几条黑色的触须，把厄比斯摁在了地上。埃诺斯听到“咚”的一声，刚长好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灵敏，没有控制好力度。他真的没想把人那么用力地往地上砸。

“那个叫诺玛的勇者是阿普顿魔力本源的一部分？”他发问道，黑色的眼珠变成了向上开口的弯月形。

厄比斯似乎被砸懵了那么一会儿。“没错，”他闷闷地答，“您表达感谢的方式可真独特。”

厄比斯感觉摁着他的那些触须似乎更用力了几分。

“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本源？”埃诺斯不想和他废话。

“为了帮您把本源上的光明魔力引出来。”厄比斯似乎有些委屈。他艰难地从触须的空隙间伸出手，魔王的大部分本源出现在他的掌心。

细密的光明魔力缠绕在上面，这是埃诺斯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事，毕竟没有人会无聊到把自己的本源挖出来玩。看来那位教皇确实对他下手不轻。

本源消失在厄比斯的手里。“如果不用我的光明魔力把您本源上的光明魔力引出来，您迟早有一天会被‘净化’。”

净化是人类对光明魔力彻底侵蚀深渊魔力的称呼。被净化的结果无疑就是本源彻底损坏，他无法在深渊内重生。够阴毒的，埃诺斯想。他真的不知道阿普顿是怎么死的，算算时间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睡觉。

但他确实就是导致阿普顿死亡的最大嫌疑人，埃诺斯感到一阵烦躁。

厄比斯被触须限制了动作，他瘫在地上，注意到四周的阴影有些躁动地扭曲着。

冷静一点。埃诺斯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珠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形状。他解开了魔力对厄比斯的束缚。

触须放开厄比斯，缩回了地板的缝隙里。厄比斯坐起身，面对着埃诺斯，露出一个笑：“如您所见，我对您的忠诚无可动摇。”

算了吧，埃诺斯想。“既然普利莫已经在我的本源上动过了一次手脚，那为什么还要再杀死我一次？”

“或许是因为我将您的本源抽出了大部分后，留在您体内的那一小部分所受到的光明侵蚀比之前要弱。普利莫再感受到了这一点，为了避免万一，选择再杀死您一次，并加强对您本源的侵蚀，”厄比斯答，“您可以把那部分本源拿出来看看——它现在很可能被侵蚀得更严重了。”

好吧，真是一个严谨的人类。

“不过很可惜，您的大部分本源在我身上，那些侵蚀最多让您身上的那部分受损，他没有发现这一点，”厄比斯盘起腿，摆了摆手，“只要您想，您随时能在体内本源完全毁坏后抛弃它，使用经我修复后的本源重新做一个身体。”

那真是要多谢你了，埃诺斯面无表情地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这次死了多久？”

“六年，”厄比斯笑得更开心了，“塞缪斯捡回来的那个人类待会要来见您，他准备回地表了。”

——

莱安·德拉贡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魔王会不会答应他平白无故的要求。他什么筹码也没有，一切都只能看魔王的心情。

他站在魔王寝宫的门外，深呼吸了几下——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深渊生物了，却依然保留着人类的习惯。莱安伸手，刚准备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黑发及肩的男人盘着腿坐在地上，头也没回：“你来得正好，魔王陛下刚苏醒不久。”

莱安显然没有想到里面还有其他人，只能硬着头皮进来。“魔王陛下，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下次深渊幻境修复完全时，能不能让我成为那个勇者。”他低着头，语速急促地说完。

埃诺斯有些诧异：“你想成为勇者做什么？”这些人怎么都上赶着要当勇者，杀死他真的很有成就感吗？他看着金卷发的青年，等待着一个理由。

莱安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如您所知，我来自蒙提诺斯的王室，因为当年的一场纷争被人丢下了深渊，”他抬起头，说得有些艰难，但最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我需要一个能接近王室成员的机会——我要让抛弃我的人付出代价。”

埃诺斯沉默了，说实话他不是很想掺和到人类王国的爱恨情仇中去。但他还是答应了莱安，他比较好奇这个曾经的人类会对地表的王室成员们干出些什么——毕竟复仇是地表生物和深渊生物都喜闻乐见的一大戏剧题材，魔王也不例外。

他的好奇心一如既往地旺盛，埃诺斯想。但提前指定一个勇者对他也没什么危害，这种事厄比斯干的可不少。

埃诺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厄比斯，对方显然对这种王室秘辛很感兴趣。

“既然魔王陛下答应了——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随时为你提供，莱安王子。”厄比斯双手撑地，轻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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