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周大人的反应如何?
他应当也没有猜到朝廷会这么爽快。”
刘彦辰干笑两声,面露玩味。
刘宏中走近了一些,低声道:
“爷爷,听衙门的人说,周大人勃然大怒,将今日的文书丢得到处都是。”
刘彦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理所应当,看来咱们这位潘大人,真要起势了。”
刘宏中从怀中掏出信件,递了过去:
“爷爷您看,这是潘大人给您的信,
希望您能去一趟衙门,共同商议修路之事。”
刘彦辰接过信件左右翻看,轻笑一声,将信件丢入火盆:
“这么急不可耐?看来咱们这位潘大人真的着急了。”
“爷爷,您这是?不打算去?”
“去,怎么能不去,潘大人是都司最高长官,
既然召见了,就得去,
你去吩咐账房,取一万两现银出来,
正好最近各地掌柜都带着银子来了,家中有闲钱。”
刘彦辰一边说,一边慢慢坐了起来,刘宏中连忙去搀扶。
“爷爷,给一万两?这么多?”
“人家都亲自开口了,不给怎么能行,
至于给多少,还要去商量商量,
那几个小子目光短浅,没有他们老子的本事,说不得还要蠢的压价,
到时咱们刘氏也不出风头,随大流,去备马吧。”
“是!”
一个时辰后,都司会客厅,
潘敬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椅子,咬牙切齿,甚至破口大骂:
“这群狗东西,迟早有一天要狠狠地收拾你们!”
事情与他所料的大差不差,
这些大户左右推诿,尤其是那几个年轻人掌舵的家族,
更是厚颜无耻,就连修路对都司无益这等话都说得出来。
潘敬发誓,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时,许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人,人都送走了。”
潘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绪,说道:
“许大人,这辽东大户,以往也这样吗?
如此厚颜无耻!光想着拿好处,不想着出钱财。”
许成有些无奈,叹息一声:
“大人,这些大户向来无法无天,
上次三万卫成立的时候,都司想要凑点钱,修建铁岭卫到三万卫的官道,
他们是一分都没出,
可最后建成了,他们又说在三万卫附近也有铁矿,用路用的比衙门都多。
而且,他们的铁矿都是放在各地衙门、卫所名下,
不用缴纳赋税,
等到开采时,衙门还要派人手去帮忙,事后还要高价采买矿石。
若是对此事不知情,
就会看到衙门自己掏钱买自己开采的矿石这等奇闻。”
“荒谬!荒谬!这是国之蛀虫啊!梅义他们就不想着管管?”
潘敬破口大骂,腾的一声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作为京官,第一次真切认识到,
地方官府与权贵的勾连居然如此紧密。
“大人,梅义当初也想管,
但一管就叛乱四起,女真寇边,甚至高丽也有异动,
无奈之下只能先平息叛乱,安抚四方。
等到一切都平定了,再想管,叛乱又起,
久而久之.衙门也不敢管了,
就这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得过且过。”
“天下万事,就坏在这!”
潘敬铿锵有力地开口,心中郁闷到极点。
“大人,您先别消消气,事情再怎么坏也有了进展,
您还是趁热打铁,抓紧将此事告知都司一众大人,
否则迟则生变啊。”
许成对于都司一众大人一直有些不信任,
尤其是认为他们会不择手段地阻拦此事。
潘敬凝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迟则生变,现在就召集一众大人,去会议堂开会!”
“是!”
两刻钟之后,都司与府衙的一众大人汇聚在会议堂。
原本有些阴冷的屋子,人一多就变得暖和起来,
四周火炉散发的温热让一众大人刚一进屋就脱下外衣。
他们分坐两旁,脸色凝重,
还有一些人面露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潘敬就与许成急匆匆赶来,一众大人起身相迎,恭敬行礼。
“坐坐坐,都坐。”
潘敬一边挥手,一边走向上首,见左侧第一张座椅空空如也,
他眉头一下子紧皱,心中涌出一阵不满。
当他坐下后,潘敬扫视一圈,沉声道:
“周大人呢?”
“回禀大人,周大人正在衙房处置文书,说是马上就来.”
一名吏员恭敬开口。
潘敬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心中冷哼一声,默默坐下。
“既然周大人公务繁忙,那咱们就等着。”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后堂衙房内,周颂脸色凝重地看着手中信件,
上面是京中对于辽东修路一事的处置,
要比正式的公文详细很多。
上面有件事让他心绪不宁,
因为要反对迁都,朝堂上一众大人纷纷赞成在辽东修路,
若他这个时候横生阻挠,
恐怕要与整个朝廷为敌,日后更没有进一步的机会。
可是若是让这条路顺利修了,
潘敬必然会在其中争权夺利,
到了那时候他手中权势大减,更进一步的可能同样不剩多少。
左右为难!
周颂眉头紧皱,脸上皱纹深邃得如深沟。
这时,白文昭匆匆走了进来,面带焦急:
“大人,都司府衙一众大人都到齐了,就差您了。”
“知道了。”
周颂脸色凝重,继续在屋中踱步,显然没有立刻去的意思。
这让白文昭更加着急。
“大人,一众大人已经等了一刻钟了,
您要是不去,这会恐怕要一直等在那。”
“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着!”
周颂满脸不耐烦,在心中思忖着对策。
十万两银子一到,恐怕就算是再怎么反对,也无能为力了。
一条路上利朝廷,下利百姓,对辽东最为有利,
此刻大头已经出了,
若辽东再不识抬举,很容易招惹民愤。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周颂也没有想到,在这等民生凋敝的时候,朝廷会准允辽东修如此道路。
白文昭站在一旁,见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便小声道:
“大人,要不先将此事混过去?
反正朝廷的钱财要等到年后才来,还有时间。”
周颂看了看时辰,若有所思,沉声道:
“开完会后,让户房的人过来见我,
另外让各部卫所将缺额的军械以及过冬用品都报上来。”
白文昭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是!”
“走吧,去会议堂。”
周颂拿过披风,走出衙房,脚步沉重万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