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一位头戴斗笠身披红色袈裟的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手握着九环锡杖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绵长的声音,无数或喜或悲的人和他擦肩而过,波动的情绪激不起他一丝涟漪,依旧低垂着眉眼往前走,口中小声念着经文。
突然,街边一个乞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在那乞丐面前,从腰间摸出几枚铜币,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放到了他用于乞讨的破烂铁碗中,而后起身鞠躬立掌低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挺直腰板继续赶路了。
他走到客栈要了一间厢房,又点了一杯清水,摘下斗笠,把锡杖小心放在墙角里靠着,独自坐在一张小木桌旁捧着茶杯静静啜饮。
清风轻轻吹过他洁白如玉的脸颊,细密纤长的眼睫便如蝶翼般轻灵颤动,在尾端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打下一片阴影,让他原本清丽脱俗的五官徒添了一丝脆弱的易碎感,冲淡了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一位肩上搭着毛巾的小厮给他上完水就被客栈掌柜叫了过去,在柜台讨论着最近发生的怪事。
“今早我去库房一看,发现剩余的碎银又少了,明明昨晚把门锁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让小偷进去了?我们这儿已经被偷三天了,积蓄越来越少,眼看着很快就揭不开锅了,要是今晚他还来怎么办?真愁人啊!”
他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渐有一计,正想去和掌柜的搭话,一道明朗充满生机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掌柜,要不让我来试试?”
他侧脸,是一位身材高大健壮长相硬朗的修士,眼睛细长而上扬,外表看起来不好惹气质却异常端正,腰间佩着把长剑,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扎成马尾。
见有人看着自己,那人转头对他一笑,“你也想过来听听吗?在下祁君阳,不知道友是何姓名?”
素衣和尚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手掌虎口挂着一串印有梵语的佛珠,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檀意’,施主不必多礼。”
“檀意是吧,我记住了。”听他这么说,祁君阳便不再客套,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继续与掌柜交谈:“如果你要抓小偷的话,我这儿有一种叫追影丝的丝线,可以把沾过相同气息的东西连起来。或许你可以带我去失窃的地方看看?”
“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闻言掌柜大喜,忙点着头要带他去专门存放银钱的仓库。
祁君阳回头看了檀意一眼,“要一起来吗?”
檀意平静地拒绝,“既然这道善缘已被施主取得,贫僧就不能再插手了,因果有限,还请施主快去吧。”
祁君阳了然,也不强求,一人跟着掌柜拐进了柜台的侧门。等他把门打开,经过层层机关找到一个锁着的箱子时,祁君阳蹲下来,仔细观察那箱子的结构。掌柜派小厮在门口守着,手掏出帕子擦了擦汗,站在他旁边小心问道:“仙人,要我把箱子打开吗?”
仙人?倒是新奇的称呼,大概是看出自己修仙者的身份了吧。
祁君阳摇摇头,表示不需要打开,从乾坤袋中抽出一条极细的丝线,两指结印念了一道咒语,那丝线便跟活了似的,通身泛着金光,自发绕上了那把大锁,而后更是如藤曼生长般催生出三条额外的金线,一条攀到掌柜手上,一条延伸到小厮手上,还有一根金丝从门后绕出去,不知连在了哪里。
“跟着它走。”祁君阳命令道。
“好!”掌柜激动地循着丝线走,在尽头看到了一位正悠闲坐在客栈里吃花生米的瘦小少年。见腕上凭空出现一根看不出虚实的丝线,少年疑惑地碰了碰,却在抬头看到正在向他走来的掌柜手上有同样的丝线时脸色大变,瞬间甩下筷子脚底抹油地蹿向大门,被祁君阳一个纵身跃到门口,提着后领拎到了掌柜面前。
“你们干嘛抓我呀?”少年摆着张无辜的脸装傻。
“那你跑什么?”祁君阳反问。
“你们要抓我我当然要跑啊!”他理所当然道。
呦,还挺伶牙利嘴的。祁君阳弯腰,与他视线齐平,“你问我为什么要抓你?当然你干了坏事啊,说吧,银子什么时候偷的。”
少年像被侮辱了般气呼呼地挣扎着,大声道:“我没有偷钱!”
“骗人!”祁君阳在他眼前竖起五根手指:“刚刚掌柜说他箱子里少了五百两,知道是什么概念吗?你可是要被送去兽林活活吃掉的。”
“哪有五百两!我明明只拿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少年瞪大眼睛,捂着嘴对祁君阳道:“你诈我?”
“还我诈你......”祁君阳用力揪起他的耳朵,在他吃痛的咧嘴时厉声道:“你这臭小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少年支支吾吾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见他还打算说些什么,祁君阳眸色一暗,眼中隐隐流出失望之色,正想把他交给客栈老板,少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可以接受惩罚,也能把偷走的银钱全都归还,但我有一个条件,只有你们达成了这个条件,我才能做到以上两点。”
“你!什么时候小偷也能提要求了?!”掌柜恼火地把他从祁君阳那边扯过来,怒气上涌,拎起他的衣领就要给他一巴掌,凌厉的掌风拂过少年的脸颊,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忐忑不安地睁开眼,只见头顶的手被刚才揪他耳朵的男人拦了下来,定在空中毫无还手能力。
在旁边坐着的檀意收回刚伸出一半的手,神情无悲无喜地继续数起了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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