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应原来不叫方鹤应，叫杨般。

他有个疯子母亲，在五岁那年死了，死之前她死死抓着方鹤应的小臂，掐出几道红印。仍是不死心的痴痴念叨着:“他怎么还不来接我……为什么……”

女人手里攥着的照片上的男人最终是没有出现。

那天晚上来了位西装革履的Alpha，他说他是杨般母亲的朋友，他操办了女人的葬礼，牵着瘦瘦小小的杨般走在墓园长长的石阶上。

他说，要不要跟我走。

好，杨般说。

他还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但是这个叔叔给他很温柔的感觉，会给他吹手臂上的伤口，会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不会像母亲那样，把他抱在怀里哭，然后突然又把他推出去，将手边的物什砸向他，不会向他大吼，说些听不明白的话，也不会打他，在手臂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不走能去那里呢？母亲待在那个小盒子里，他不想回那个散发腐烂气息的小房子，男人要带他走，那里都无所谓。

男人叫方儒林，他给了杨般一个家，一个新的父亲母亲，一个叫作方雁回的Alpha哥哥，一个新的名字——方鹤应。

方雁回大方鹤应九岁，继承了父亲的沉稳踏实，母亲的温和细心。

方氏夫妇对方鹤应很好，但忙起来多少有些无暇顾及，所以大部分时间由方雁回照看。

方雁回喜欢叫他般般，自此每一次的梦魇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嗓音平复他破碎的梦境，每一次的问询都会有回答，每一次拂过的掌心都是在抚平潮湿阴暗的童年与心境。

方鹤应渐渐从惊弓之鸟般的状态中脱离，被方雁回养出了些青年人的朝气，也不再像初来乍到时的苍白脆弱，眼里也有了些光彩。

方雁回看着小猫一样的弟弟，在他的抚慰之后，渐渐收回毫无杀伤力的乳牙和小爪子。会乖顺的粘着他，当起小尾巴，也不打扰，静静地待在他身边，睁着眼睛看着他，不一会儿便在安静温暖的环境中打起了瞌睡。

方雁回心软的一塌糊涂，又有点好笑，在暖洋洋的日光中托过小猫一点一点的头放在腿上，让他睡得安稳些。

有时方鹤应会梦见些不太好的事，皱起一张小脸，抓住方雁回的衣服不肯放松。好像只要抓牢这一块轻薄的布料，哥哥就会在拉住他，不会掉入那黑洞洞的可怖深渊。

方雁回也确实将他托起，回到有日光的平地，帮他把一半的黑暗挡在身后。

哥哥会轻抚的头发，滑向脊背，带着使人溺毙的温言细语拍着后背，好像一切苦难都会过去，那些日子不曾有过。

方鹤应永远怀念那段日子，没有别人，没有后来的磋磨，争吵，失控。

好像他是哥哥的一部分，他们不会分离，阳光也永远温柔，可以照亮所有阴暗的角落。

可是，哥哥啊……

你挡住了一半的黑暗，却忘记了阳光下会有影子，而我本来也出生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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