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齐刷刷的望向杨国忠,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当然其中也不乏同情怜悯之色。
然则到了现在,杨国忠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将此前的真实想法全都说出来,为自己辩解吧?
好在他不是个愚笨的人,只匍匐在李隆基的脚面上,痛哭失声。
“臣罪当诛,臣罪当诛,请圣人责罚!”
李隆基的脸上依旧冷若冰霜,接下来便再没有一句斥责之言,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反而让百官们都觉得,杨国忠这一回算是彻底难以翻身了。
在长安为官日子久的人,都知道天子的脾气秉性,若是直来直去的说,不论夸赞或是痛责,都没甚大碍,独独却是这暧昧不明的态度,值得人深思了。
太阳落山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小山上就已经笼罩在了淡淡的夜色之中,负责警戒的羽林卫禁军立即就燃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倒也将小山顶上这块方寸之地映得如同白昼。
“朕问你,今日演武,输赢当如何定啊?”
见到这幅场景,李隆基也傻眼了。万万想不到,他的两员骁将竟然会因为跑路而累成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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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没事,就是跑了太多的路,累,累的!”
高仙芝与秦晋俱是一副有气无、力元气大伤,似大病初愈的模样。
奈何,李隆基的情绪却骤然间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连日以来憋闷在胸中的愤怒、失望、委屈、恐惧……各种情绪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
主辱臣死,天子当众痛哭,如何能不使这些重臣们如芒刺在背?
三声大败,李隆基的声音竟颤抖了,老眼里竟溢出了浑浊的泪水。
“大败!大败啊!”
“圣人……”
天子的旨意一到,他们便立时如释重负的瘫软了下来。
高力士则一直手忙脚乱的在李隆基身后又是捶背,又是轻轻摩挲着,防止老迈的天子哭叉了气。见天子收住了哭声,他又转忧为喜,连忙小声道:
距离李隆基最近的高力士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天子情绪激动,便赶忙低声劝着。年过古稀的老人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何况李隆基还不是普通的老人,他是一肩挑起天下的天子,万一有个好歹,那就是天崩地裂的大祸啊!
天子的情绪失控,亦如六月的雷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功夫,李隆基便收住了声音。
李隆基也甚是关注二人的情形,命人搬来了两张胡床,让二人分别躺下去。喝下了第一口水,秦晋立时就觉得流失的力量在一点一滴的流回体内,见天子还站在胡床之侧,便觉得再这么躺下去也不是办法,挣扎起身……
维持秩序的礼官不得不连呼了三声肃静,才维持住了局面。
秦晋毕竟是年轻人,这数月以来又一直与神武军共同训练,体能上要比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高仙芝好上很多,因此还能断续的做着回答。再看高仙芝,却是憋得满面通红,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
韦见素担心的望向天子,果见天子目光中在火把光芒下扑朔闪耀着。
李隆基气运丹田,振声说道:“既然杨国忠不肯下评判,那朕就替他下个评判,今日演武,神武军胜出,右领军卫、左武卫、龙武军大败!”
李隆基的回应不但大出韦见素所料,就连杨国忠都一时间摸不清头绪,如何按照以往的套路出牌,今日却不灵了呢?天子不但没有按照预想中对秦晋心生忌惮,继而对其产生了防备和厌恶的抵触情绪,反而却直言让他回家歇着去,朝中的事暂时便不能与闻了。这又与再次罢官有什么区别?
“肃静肃静!”
“臣高仙芝……”
“圣人,请随奴婢到胡床上歇息一阵!”
“中书门下同三品高仙芝,神武军中郎将秦晋觐见!”
而且,杨国忠最的参劾后两条都落在虚处,但居心叵测,意图不轨这种事本就用不着切实的证据,既然能说出来便总能找到可靠的依据,比如故意制造震撼场面,使得演武彻底失去控制,变成了乱军,溃兵争相乱跑。
“……叩见皇帝陛下!”
说了一句大败,李隆基似乎还意尤不足,又加重了语气。
不过,出现在李隆基面前的却并非是两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将军,却见两人分别被部将搀扶着,浑身瘫软的来到了御前。
今日杨国忠的惨败,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隆基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百官们此时也发觉了天子的异常,直到听见天子哭泣之声,便再也坐不住了,呼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有心劝慰一番,却又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只能同声机械的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