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正时分,裴敬满面肃容,向秦晋汇报着统计的情况。
“除了六十九名未及遇害的女子,从院子里挖掘出的尸骸已经增加的五十一具……”
“还有没挖出来的?”
从裴敬的语气里,秦晋听得出来,挖掘的工作应该尚未结束。
裴敬黯然点头。
“冯府的家奴指认,冯昂如此为恶已经有近十年之久,只怕地下已经是累累白骨!”
京兆尹王寿进宫面圣,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忍不住有点担心,毕竟高力士是当今天子最亲近的人,就算天子的儿子女儿们都大有不如。如果高力士力肯求天子,饶过冯家的这个后辈血脉,天子未必不会动容。
“末将已经严令封锁消息,附近的宅院也被悉数清空,只等着天子圣裁了!”
杨行本的话给秦晋提了个醒,也许这就是冯昂选择目标猎物的标准吧。在后世以医学的眼光来看,冯昂很可能是个有着严重心理疾病的人,但现在是唐朝,他做的这些恶事,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许就会被人当做地狱里偷跑出来的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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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军在务本坊外派了禁军把守,只有名单上的家族来人才被允许放进去。
说着,他指着那满地的尸骸,怒声道:“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些是什么?每一具尸骨后面就有一个冤魂,我等手握国家公器,若不为他们昭雪沉冤,难道就不怕夜半时分,冤鬼索命?”
“速遣人传与王寿!”
王寿的话还没说完,一贯谨言慎行的裴敬再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说罢,高力士语不成调,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倒是杨行本上前来凑热闹看了几眼后,也是啧啧连声道:“冯昂有怪癖,不但喜好良家女子,还个个都是出身贵戚呢!”
他十分清楚,冯昂,是高力士兄弟三人这一支里唯一的血脉,如果按律处置,只怕……
一辆大车也紧跟缓缓的驶入务本坊。
“尊驾高名上姓?”
他是在提醒秦晋,现在的事态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如果天子果真有意饶过冯昂一条狗命,只要消息危机扩散,处置起来也容易的很。
这句话说的语重心长,让李隆基猛然警醒,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如果在安禄山没有造反之前,这种命案或许还有强压下去的可能。但现在是内外交困,正需要朝廷上下同心协力,如果因此而让人心生了不满,后果将很难预料。
卢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过于严苛,便吩咐身后禁军领着那中年男子往坊中去领人。
秦晋冷着脸,胸膛里的心脏越来越多冰冷,李隆基老迈昏聩至此,难道就看不出这个案件对人心的影响之大?除非他将这获救的六十九名无辜女子也一并灭了口,否则这十年以来,长安城中无数个有过失踪女儿的家族,都要对这日薄西山,岌岌可危的李唐王朝心生怨念了。
想到此处,李隆基下定决心,彻查此案。他拿起了案头的御笔,笔走龙蛇之间写就一封敕书。
“劳驾,某是郇国公府上……”
这上面有常山公主家,有郇国公家,还有一群公侯贵戚家的名号。
打发走了京兆尹王寿,李隆基的怒火看起来渐趋稳定,不知何故竟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很多时候很多决定,他都不得不在私谊上反复的纠结,这在盛年时的他却是甚少见到的情况。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务本坊外忽然就聚集了大片的车马。若是不知底细,一眼望去还会以为是城中贵戚结伴游猎。然则这却是在平民居住的务本坊,他们来此处作甚呢?
……
一句话把王寿吓得赶紧低声劝道:“裴将军慎言,慎言……”
秦晋的话让王寿忍不住浑身一颤,肚子里准备好的一大段规劝之语竟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秦晋又陆续唤来了部下,一桩桩一件件的交代下去,直看的王寿心惊肉跳。
负责接待的是卢杞,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中年男子,他并不认识,为了确认身份便进一步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