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范长明絮絮叨叨自顾自说了半晌,程元振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如何忽然就被这乡啬夫蛊惑住了?凭他个一无所有的落魄老儿,又拿什么与老奸巨猾的边令诚斗?别说边令诚,就算在那秦晋小竖子面前,不也是屡屡受挫吗?
程元振的眼睛忽而就睁开了,再看着拿腔作态的范长明,竟觉得是分外的滑稽好笑。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右监门将军,现在何以对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儿言听计从?还构陷边令诚云云,真是不知所谓。
“今日乏了,不如改日再说这些。”
说着,程元振起身就要离席。范长明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今天约见了程元振,除了出谋献计以外,还要筹措点钱,毕竟吃喝拉撒都费不少。而且他在长安没有恒产,又居无定所,为了应付那些巡检的差役,更要搭上额外的一笔开支。
“将,将军慢走一步……”
程元振向范长明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还有事?”
范长明腆着脸笑道:“手头的钱用光了,还请,还请……哎,怎么走了……”
巡检差役要的就是这句话,没了苦主,才好所要财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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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不明就里,问道:“贵客是落了甚东西?”
附近的巡检差役闻声冲了过来。正瞧见趴在地上的范长明,这老儿穿的还算体面,可腰间系着的两条羊腿却分外的醒目滑稽。若有贼人,便一定是他。
然则,他也因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在去岁,小儿子冻饿而死。杜甫暗自长叹,想到了家中苦苦支撑的发妻,嗷嗷待哺的垂髫小儿,如果今日带不回钱去,又何以面对他们期待的目光?
跟在范长明身后的伙计很会说话,其实所谓看门的勇士不过是几条护院的恶狗而已。
进屋后,杜甫将布包顿在案上,声音沉闷。杨氏面露喜色又转而忧郁,显是丈夫筹到了钱,但为了这些生活所需,又不知他要忍受了多少身心之苦。
一名奴仆轻手蹑脚的进来,手中捧着一方木盘,上面放着个布包。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范长明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听着应是都畿道洛阳以西的人士。
果见几条恶狗在争抢食槽里的酒肉。几条恶狗只顾着享受美食,只在范长明靠近的时候低吼呜咽,以示警告。他咽了一下口水,可不敢到食槽里和恶狗争食。
“照身呢?拿来验看!”
“就是这老贼,入室行窃。”
……
“贼在何处?”
院里有防贼的铜锣,伙计叮叮当当敲的震天响。范长明再墙头冷不防一惊,便整个人向外栽了下去,顿时摔的天旋地转,再也爬不起来。
范长明被折腾的怨愤不已,却无可奈何,若是还有金银,他自然千肯万肯的出钱,可现在身上已经无一长物,说出来又没人相信。
按说以他的性子,是决然不会做这等摧眉折腰的事情,否则当初何如便去做了那油水颇为丰厚的河西尉,又何苦在长安当一个闲散的卫率府兵曹?
赶到家中时,天近黄昏,爱子宗文牵着弟弟宗武的手,正倚在门上踮脚凝望。发妻杨氏则跟在二子身后,看到丈夫身影,才约略放心,总算平安归来。
范长明又匆匆的折返了回去,打算带些未及吃的酒肉出来,也能顶一时之饥。酒肆的伙计依旧恭敬客气,这里的人都认得程元振,自然也不肯轻易得罪了宴请他的人。
巡检差役原本还想询问明白身份再做行动,以防冲撞了有着各种怪癖的权贵,但看这情况却是通容不得了,现在中郎将严查城中治安,就是针对这些权贵呢,他们可不敢公然落人口舌。
“甚?没钱?没家人?”
“三日内,韦兄要登门叙旧,你这几日准备准备,购置些茶砖好酒……”
可是不吃饭,万一饿的昏死过去,自己又没有合法的照身,让人发觉了还是有被当做流民驱逐出城的危险。
浑浑噩噩的出了酒肆,肚腹中突的咕咕乱叫,这才省悟,一早到现在还滴水粒米未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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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出钱?就别怪兄弟们不讲情面了,在牢里醒醒,知道厉害,便舍得割肉了。”
出了酒肆,范长明腹中早就空空如也,更觉饥饿难耐,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甚至还头晕眼。他想学着当难民时的模样,讨要一些吃食以果腹度日。但长安城中规矩甚严,根本就不允许身无恒产,居无定所的流民进入,一旦被巡检的差役或禁军发现,将无一例外的驱逐出城。
“韦济兄赠金,今后数月都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