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左右看了眼身侧的“陪同”禁军军卒,见他们对李泌的突然出现无动于衷,似乎在装作看不见一般。尽管心中疑惑重重,他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打算与李泌叙谈几句。此去他是要亲自向天子陈情,最好能够诱捕秦晋其人就更加完美了,让这竖子连京师都走不出去。
前所未有的无力之感,让这位当了十数年的储君长长叹息了一声。
唐朝的官员都以做京官为目标,如果由京官而外放,不是连升三级的话都算是被贬了。而天子如果给秦晋升官的话或许还有一丝不动刀兵的希望,反之......
“何以见得?外放出京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尤其还是当了赴死的棋子,换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甘心就范的!”
杨国忠罕有的反问了一句:“难道圣人以为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潼关有哥舒老相公的大兵二十万,叛军想要进来关中,难不成还要插翅?”
两人互问了身体近况之后,话题自然也离不开长安的局面,以及天下的大势。谈及此处,李泌脸上原本荡起了一丝微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他对此抱定了悲观至极的态度。
李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李泌不甚明显的点了点头。
一念及此,李亨再不犹豫,上前去双手搀住了李泌的双臂,暗暗用力。
“你这鼻子像狗一样灵通,只怕这时,朕的笔墨还未干呢!”
想通了这一关节后,李亨竟忍不住对秦晋有些同情。虽然是秦晋将他一手推向了是深渊,但他却不恨这个人,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李亨闻言之后默然,已经明白了李泌话中所指,但现在的他自身尚且难宝,对时局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杨相公请听卑下一言,秦晋先有背叛之举,天子对其恨之入骨是必然的,之所以隐忍不发全是出于忌惮,相公这道推波助澜的上书呈递上去,非但不能帮助天子,反而会拖累了朝局,甚至生生将秦晋再次逼反!”
李亨呵呵一笑。
而李泌却像个孩子一样哭的伤心不已,半晌之后才渐渐收住了哭声,并抬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
“先生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在叮嘱了范长明不要再胡说八道之后,杨国忠换上弁服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府邸,直往兴庆宫而去。
一阵笔走龙蛇之后,杨国忠放下了手中的笔,经过鱼朝恩的提醒,他已经拟好了进程天子的上书,只要此书一上,他敢有八成把握天子会予以通过。
杨国忠这才惊讶的抬起头来,想不到他和鱼朝恩如此隐秘的谈话都被这老竖子知晓了,但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可另有应对之法?”
“无稽之谈,以后休要再提此事!”
这句话正如一言点醒梦中人,李亨顿时醒悟,就算秦晋有再造之功,也抵不过他曾经的背叛。这背叛势必将会像一根鱼刺,永远的卡在天子的嗓子里,不死不休。
对此,李亨大不赞同。
其实,杨国忠焉能不知道秦晋有可能被逼反?但是秦晋反了才正中他的下怀呢,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此人。就算秦晋忍辱偷生,服从了天子的敕命,外放出京,只要他这一记补脚踩得正了,还是得乖乖去蒲津做鬼,自有安禄山的叛军收拾此人。
“当真?”
“应对之法卑下不敢妄言,但却愿为相公分析一下时局!”
杨国忠严厉斥责了范长明。
“岂会有二次刀兵之灾?有神武军和神策军拱卫京师,哪个还敢作乱?”
“政事堂今日接到了河东军报,今岁黄河水枯,叛军打算渡过黄河袭取蒲津,蒲津乃关中东北门户,如果一旦陷落,后果不堪设想!”
左右他都不吃亏,又何必在意那些不切实际的危险呢?
“殿下就是心软,到现在还未那竖子担忧。那竖子手握兵权,历尽机关算尽,又岂肯轻易就范?”
得了李泌的反应之后,李亨只喃喃着:“希望不要再乱了,长安哪里还能经受住第二次刀兵之灾?”
这句话把李隆基问的一愣,杨国忠说的没错,而今京中的知兵之人,的确没有人比秦晋更合适了。
而且,直到现在,李隆基的眼睛里才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浓浓恨意。敏感的杨国忠立时就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天子内心的纠结想法,生怕他担心秦晋拥兵不从而再反悔,于是决定趁机推上一把。
“冯翊郡为三辅之一,地位远超寻常州郡,圣人如果不放心,何不另遣得力之人为太守为监军,钳制左右。如此既将其撵出了长安,又使其难有异动,岂非一举两得!”
孰料李隆基却将案头一封帛书推向了杨国忠。
“自看去!”
内侍将帛书转递给杨国忠,杨国忠才看了三两行就失声道:“如何,秦晋自清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