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昨日与崔亮约定了时间交割公事,他可不想因为各种难以避免的借口而误了时间,落人口实。
那仆役竟极为上心的凝眉苦思了一阵,最后又摇摇头。
“百姓们为崔使君送万民伞,崔使君必然亲自一一接见,恐怕午时之前都未必能散。使君若是不想误了时间,卑下只有一则下策以供选择。”
“说,不必吞吞吐吐!”
“使君何不亮出郡守排场,鸣锣开道?”
但这话说完,那仆役自己都摇头,哪有接任使君刚一上任,就驱散为前任郡守送万民伞百姓的呢?
“以卑下之见,使君最好等百姓们散去,再与崔使君交割。”
秦晋只觉得荒唐可笑,明明郡守府就在面前,可偏偏又不能从这便门内-进去。紧随其后的乌护怀忠却突然暴怒,“岂有此理,崔亮明知道与俺家使君有约,却只顾沽名钓誉,实在是个伪君子!”
秦晋当然不知道那仆役心中所想,他不但在为自己今后的营生发愁,甚至怕信任的郡守是个狠毒之人,下了毒手……因为这种前任给后任下马威的事被无端牵连,真是冤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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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晋心中了然,崔亮行事如此与众不同,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图谋,这时再想起周匄对崔亮的指控,便觉得有八成可能是真的。他站在巷口望着那些卖力演出的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也愈发的阴冷。
“起来吧,不必拘谨,只当平时闲聊即可。你叫什么名字……”
乌护怀忠不耐烦的斥道:
“回去继续当你的差,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到时会有人与你联系的!”
乌护怀忠则冷笑连连。
“崔亮这么做是要给使君下马威啊,如果卑下猜的没错,此后三天内,使君都见不到崔亮,一直都会有百姓送伞的戏码!”
那仆役哪敢当真起来,只哆嗦着回答:“卑下赵山河,是,是郡守府的役隶!”
刚刚到地方上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秦晋刚刚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看着那些收了钱的百姓们再卖力的表演,除了觉得滑稽可笑之外,还有深深的齿冷,盛唐繁华背后却是令人作呕的污秽和肮脏。
“崔使君当然敢了,因为这笔钱已经被划在皇甫恪叛乱之前拨付的军饷之中了!”
“卑下所言句句属实啊,若有一句不实,天打雷劈!”
赶回驿馆的路上,乌护怀忠仍旧怒意不止,抱怨秦晋太软弱了,难道对方欺到头上,还要忍下这口恶气吗?
“公帑?崔亮敢用公帑?”
“其实,其实,百姓送万民伞,都,都是崔使君遣人收买来的!”
赵山河被吓坏了,连呼饶命之下,又不得不向乌护怀忠这尊煞神解释。
这也是陈千里这个胖子看似有些懦弱,但在关键时刻又总能做出些石破天惊之事的原因之所在。
秦晋这番话大有交代叮嘱心腹的意味,赵山河常常嘘了一口气,面露些许喜色,又是连连磕头谢恩,连不迭的表忠心。
原来是做假账,秦晋心中恍然,但又渐渐沉了下去。这种事如果没有原始账本,基本上就是无据可查,因为涉及到战乱,随便都可以归咎于战损耗没了。
再返回郡守府正门的四马大道上,看着那些拥挤的百姓们,秦晋又是另一番心情了。闹了半天,这清河崔氏还真是出奇葩人才,崔亮就是其中的翘楚,不爱财却只爱名,为了邀买名声不惜挪用公帑,这在本质上又与那些中饱私囊之辈有什么区别?
反正闲来无事,秦晋便也乐得和这个仆役闲聊一阵,只不过见他总是战战兢兢的,又不由得哑然失笑,这货怎么见了自己就像见了阎王爷一样?
“是!卑下这就说。崔使君私人没掏一文钱,因为用的是府库中的公帑。”
秦晋不解其意,这种事做给自己有什么用呢?他应该做给皇帝,做给史官去看啊。做给皇帝看可以凭此获得晋升之途,做给史官看,可以青史留名。做给自己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郡太守看,他能得到什么?
“不是有下情要说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