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更是无奈。“如何还没修好?”
可崔亮却意兴阑珊了,在隐隐的期盼中,秦晋始终没有露面,直到百姓们渐渐散去,此人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在郡守府中。
阁楼里很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崔亮似乎听到了一声带着嘲讽的冷哼,这个姓范的老者虽然出身卑微,但在此人面前他却总有种心绪不宁,这种心绪不宁继而又发展成了厌恶。
就在昨天晚间,老仆得到了一则消息,皇甫恪似乎又有了动静,秦晋有出城的打算。这对崔亮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被交割公事这个环节卡住了脖子,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秦晋那竖子不愿意过来,他又没有本事将其压过来,逼着此人交割。
“先生放心,秦晋会乖乖入彀的,崔某绝不会让杨相公失望!”
很快,老仆便回来禀报,秦晋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待在驿馆中,不曾踏出过一步。
……
见老仆说话吞吞吐吐,崔亮更是气恼。
第三日,百姓们照常又聚在了郡守府门前,哭泣不止,送上万民伞,纷纷挽留这位爱民如子,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官。
听说秦晋又在驿馆中耗了一日功夫,崔亮开始沉不住气了,他毕竟是要离任的人,秦晋不来交割公事,自己的职权就不能顺利放下,当然也就不能离开冯翊赴任长安了。
老仆心领神会,刚要退下,崔亮却又叮嘱了一句。
在卢杞看来,与崔亮赌气是不明智的,只有尽早的将郡守官印握在手中才是头等大事。
与随从不同,正好来驿馆中禀告军务的卢杞却劝道:“早早与崔亮交割了公务,也省得节外生枝,否则咱们动不了府库中的一文钱,一粒米啊!”
“为官者,岂能因私怨而坏了公事?如果不是杨相公有所托,崔某又何至于难为他了?”
崔亮被范长明问的发窘,便冠冕堂皇的搪塞了他。实际上,崔安世和崔安国倒霉他巴不得看笑话呢,在他们这一房里,崔安世兄弟的父亲也就是崔亮的族兄,没少挤兑欺负过他,有人跳出来替他报仇解恨,偷着笑都来不及。
在神武军出长安的时候,景佑并没有与之同行,而是晚了三日出发,因而在昨天才抵达同州。
“家主,姓崔的老贼来了,也让他尝尝下马威的滋味!”
事实上,崔亮在到冯翊以后,的确把大部分的俸禄都分发给了各地的百姓。否则以一郡之首丰厚的俸禄,是绝不可能连马车都坐不起的。
一连两天,崔亮都没能见到秦晋,已经急的火上房一般失去了以往的沉稳风度,不好的预感入阴云密布笼罩头顶。
可惜啊,崔亮并不受族中长辈的待见,因此便也迟迟得不到崭露头角的机会,好在他另辟蹊径以名声为晋身之资,经过近二十年的摸爬滚打终于有了今时今日的名声和地位。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向族中任何人宣称,自己有今日,那可是实打实的努力换来的。
一念及此,崔亮本就不厚的衣衫顿时被冷汗所浸透,因为一旦出现了意外,他蚀掉的就不单单是一把米那么简单了。
秦晋的随从见戏弄自家家主的崔亮亲自登门了,便大为解气。
“范某早就说过了,秦晋那竖子奸狡的很,但愿使君能够言行如一!”
阁楼中剩下崔亮一人,他忍不住又将窗户敞开了一条缝,向下张望,沉醉在虚妄的名声海洋之中。
“都如何,说!”
“使君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谁看不出来崔亮那厮借着要买名声的便利欺在使君头上,给他点颜色瞧瞧,也知道咱们神武军是不好惹的!”
“没有钱雇佣车马啊……”
“备车,去驿馆!”
况且,秦晋一旦以平乱为名出城,可就不知何时能回来了,只要他以兵事有变为借口,想托几日就托几日,官司就算打到御前,自己也占不到理。可如此一来,岂非眼睁睁的看着门下侍郎的官印,而拿不到手中了吗?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关键在于朝廷上的形势变化极快,如果杨国忠改变了主意,自己岂非是鸡飞蛋打了吗?
崔亮早就连肠子都悔青了,但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备马,去驿馆!”
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后,崔亮再也顾不得其他,就算到驿馆去跪下来求秦晋,也要把公事交给了,走完了交割的公文流程,他就算是彻底的脱离囚笼。到时候,他早就挖好的那个深坑就会给秦晋以好看。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死硬到底的那是蠢货。可到了驿馆门前,崔亮又犹豫了,他能拉下所有的脸面去求那个竖子吗?万一自己的名声因此而毁于一旦,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尽数付之东流,值得吗?
陡然间,崔亮已经近乎绝望的眼睛里又迸射出激动的光芒,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对身后的老仆说道:“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