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你，你再说一遍？”

杜乾运刚刚离开同州便又急吼吼的回来了，他甚至没能在长安过夜，杨行本连夜找到了他，安排他出城，并且让他带回了一则即将震动天下的消息。

“千真万确，杨行本找到了卑下，亲口所言，天子已经秘密颁下敕书，由鱼朝恩亲赴潼关，斩杀哥舒翰！”

“斩杀哥舒翰”五个字清晰的从杜乾运口中说出后，秦晋骤然从军榻上弹了起来，在几案前一跃而过，带起了上面的各式公文，洒落一地。三两步奔至杜乾运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疾言厉色的再次发问：

“天子要杀哥舒翰？这事有几分确实？”

秦晋于外人的印象向来老成持重，与其年龄极不相符，杜乾运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一时间竟被惊吓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使君，放，放手，卑下，卑下喘不过气了……”

激动之下，秦晋手上用力，杜乾运竟然没有还手之力。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以后，立即松开了杜乾运的衣领。

这个记忆中的变故一直纠缠在秦晋心中，随着夏季的来临，不安就越发明显。他做足了安排，不想历史的车轮还是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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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把叛将王思礼拿下！”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天子直接以一纸诏书要杀掉哥舒翰。他此前曾亲赴潼关，劝说哥舒翰无论如何都要顶住压力，绝不要贸然出战。现在看来，他的力气却是用错了地方。杨国忠根本就没打算借刀杀人，而是直接蛊惑天子杀掉哥舒翰。

其余被俘的校尉旅率也是跟着纷纷怒骂。

被捆成粽子一般的王思礼情知大意被俘，怕是难以幸免，他并没有愚蠢的询问此中缘故，只是以哥舒翰的名头来恐吓对方，希望能够使鱼朝恩有一丝忌惮，为自己和这些被抓的兄弟们争取一些时间。

鱼朝恩没有拒绝，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哥舒翰打马如飞，在得到王思礼的报信后，他当即放弃了继续视察军备的打算，鱼朝恩提前半日到来，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王思礼不敢怠慢，一面偷偷派人去通知哥舒翰，一面亲自头前引路。好在鱼朝恩的态度还算客气，也看不出有任何怒意和不满。只他身后五百禁军盔甲整齐，面色严峻，看起来到有些精锐的影子。

冷静下来以后，秦晋立时就明白，如果没得到天子的首肯，就算一百个杨国忠捆在一起也杀不了哥舒翰。只是，天子突然变脸却让秦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切看似照旧如常，但哥舒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他急于知道鱼朝恩此来的目的，便急匆匆赶往中军。

按时间推算，如果鱼朝恩马不停蹄的赶路，此时当已经到了潼关，一切都来不及了！

而基于以上判断，哥舒翰便又按照计划出城到潼关南面的几处隘口检查军备。事实上，哥舒翰一向瞧不起这些狐假虎威的宦官，故意为之，以示冷落也是有可能的。

疾驰了半个时辰，终于可以望见中军高高竖起的将旗，由于闷热无风，旗面无精打采的耷拉在旗杆上，营中如往常沉静一片，看不出有任何异相。

话音未落，跟随在鱼朝恩身后的数名甲士一拥而上，将王思礼按到在地。在场的校尉旅率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马上下意识的抽出了随身的横刀，以为反抗。然则，鱼朝恩带来的五百甲士早有准备，见到观军容使撕破脸了脸皮，也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鱼某便让尔等看看，究竟谁会死无葬身之地。来呀，都押下去！”

进入中军辕门，鱼朝恩忽然提出要见一见在营中当值的校尉旅率们，称代天子宣慰。王思礼不疑有他，当即召集了军中的校尉旅率到场。

“末将王思礼迎接中使来迟，万望恕罪……”

鱼朝恩所指的军中，自然是以河西老军为主的中军。

想到这些，秦晋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天子哪里用的着杨国忠来怂恿，如果李隆基不想杀哥舒翰，就算有一百个杨国忠困在一起，也难以蛊惑的。说到底，还是那个老迈的天子对哥舒翰动了杀心。

一切都变了，变得与秦晋所熟知的历史面目全非。明明是杨国忠怂恿天子李隆基，逼迫哥舒翰出战，以借刀杀人之计除掉了哥舒翰。害的哥舒翰兵败被俘，受尽了屈辱，就算投降安禄山以后仍旧难免一死。

“都在中军等候老相公！”

王思礼双目赤红，绝望的怒骂着：“老阉竖无耻，哥舒老相公身经百战，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边监军如何见不到人影啊？”

看着目光深邃的鱼朝恩，王思礼的脸上见了汗，赶忙请对方到关城内歇息。孰料赶了夜路的鱼朝恩却直接拒绝了，“鱼某身负观军容使的职责，不敢有片刻懈怠，还是到军中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