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朝恩大失所望,但又明白自己最近不受天子待见,便只好绝了趁此机会除掉边令诚的念头。
常朝结束之后,李隆基身心俱疲的回到便殿,虽然意图达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烦闷之下,他便于宫中园内胡乱漫步,不知不觉就到了高力士养病的院落。
李隆基索性便决定进去探望一番,制止了意欲通禀的看门宦官,他大踏步走进了这座幽深院落。
现在还未到日落西山的时刻,然而高力士并没有一如往常的在院中闲坐透气,李隆基心头不免蒙上一层阴影,有些隐隐的担忧。高力士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他真怕这个陪伴了自己半生光景的老奴撑不过今年冬天。
说来也是讽刺,人世间最牵扯人心的羁绊就是父子之情,而在大唐天子李隆基身上,到了晚景之年,最伤感泪下难以分舍的竟是一个老宦官。
进了中堂未及内室,一股药味就扑面而来。李隆基也是最厌烦吃药,此时只捏着鼻子就拐进了内室。
内室仅有一个小宦官在伺候着,突然见到天子出现,一时间吓的不知所措,竟忘了下跪迎接。卧榻上,一名披头散发的老翁颤巍巍起身,便要俯身下拜,李隆基却紧走了几步,一把扶住他。
“快歇着,地下凉,别被寒气浸体……”
只是不说还好,一旦提及了秦晋上书请杀边令诚,李隆基却有了兴致,非要听一听高力士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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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大使,圣人有命,请即刻启程吧!”
然而,高力士侍奉李隆基多年,见他不时出神,眉宇之间又略带烦闷之色,就知道一定又有烦心事了。
想到这些,边令诚又免不了愤愤然,这一切都是拜哥舒翰所赐,那老匹夫活着的时候,曾百般戏弄折辱于他,致使他这个监军威信尽失,丢尽了脸面。而现在,是找回威信和脸面的时候了。
而高仙芝出于两人和睦的考虑,也认同了这种说法,又念着当初在安西时出生入死的情分,也就没有在潼关大军内部追究此事。
一念及此,李隆基干涸的老眼中杀光陡现,边令诚必须死,朝廷可以明争暗斗,潼关一线绝不能自家先乱了。
边令诚眼睛都不睁开,满是愠怒的斥道:“不是刚有来信吗?如何又来了?放在一边,某明日再看……”
边令诚此刻在李隆基眼里正是如此,哥舒翰亦情同此理。
李隆基毫不在意小宦官的失礼,心思全都落在了白发披散的高力士身上,细微观察见他虽然生气较弱,但还未到油尽灯枯的程度,才稍稍有些放心。
秘信所言,天子当夜改了主意,颁下夺命敕书,交由鱼朝恩。鱼朝恩亦于接到敕书的当时启程上路,此时怕是已经距离潼关不远了。
“该杀?如何该杀?”
“哥舒翰此前不也在潼关吗?难道……”
而身上的推搡并没有停,声音依旧焦急。
鱼朝恩巴不得立刻飞到潼关,取了边令诚的首级回来,兴奋的请那宦官转达天子,一定不辱使命!
耳畔传来仆从焦急的声音。
当日晚间,天子的夺命敕书就到了鱼朝恩那里。鱼朝恩在得到传敕宦官的说明后,一度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在常朝之上,天子听从百官的建议,采取了既往不咎的态度,如何半日功夫未到,竟然就变了脸呢?
“老奴常听人说,边令诚贪财无度,潼关一地无所进项,领兵将帅若无法满足其贪欲,则必然想方设法掣肘。”
然则,一旦被划到了李隆基所不信任的那一拨人里,以往不是问题的问题,都显得严重无比。
“圣人可是又有心烦之事了?不如和老奴说说,排解排解!”
又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病况,得到的答复和判断出入不大,他便安心坐在了高力士身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这则消息真是意外之喜,边令诚连日来的憋闷情绪终于一扫而空,在脱离困境的当夜,他就已经洋洋得意的打算着,如何在背地里阴高仙芝一道,否则自己在潼关大军中就没有抬头之日,当然也就不会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不然!哥舒翰飞扬跋扈,边令诚不敢造次而已。高相公生性仁厚,只怕……”
李隆基忽然想到了哥舒翰,他从未接到边令诚对哥舒翰有不满的秘报,每每秘奏绝大多数就是记录日常,难道哥舒翰也中饱私囊以行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