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扫视了居于左右的契苾贺与火拔归仁一眼,他这次履任潼关,统帅二十余万大军,身边没有一个是昔日的旧部,这两个人虽是哥舒翰旧部,但却难得的通达而又身具大局观。在唐.军中不在乎派系出身的将军少之又少,哥舒翰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经其手带出来的兵将,要么是他死心塌地的拥趸,要么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所以,高仙芝接掌二十万大军容易,可让那两万精锐的河西老军敞开心结,就没那么容易了。哥舒翰的惨死于他们的刺激在短时间内很难消除,鱼朝恩做的太绝,以至于军心都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
令高仙芝最庆幸的是,他在赴任潼关时,没有与鱼朝恩通路而行,而是刻意回避的慢了一日。这么做诚然是他不愿与宦官为伍的本能使然,但却阴差阳错的使他躲过了一大麻烦。否则河西老军的怒火将十倍百倍的将从鱼朝恩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两位说说,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应对?”
高仙芝既然看重这二人,就很愿意让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且,契苾贺与火拔归仁并不是那种凡是憋在肚子里的人,一旦有任何想法和建议,都会第一时间说出来。
果然,契苾贺又抢了先。
“叛军大举进攻商阳关,无非是为了引诱我军大举南下,然后他们再趁机袭取潼关,这是痴心妄想。末将建议,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如这次伏击,一战歼敌数千,又缴获了大批的粟米,解了大军缺粮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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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苾贺在哥舒翰麾下为将日短,仅仅半年多,对这些河西陇右出身的军将都不是很了解。火拔归仁则不同,他跟随哥舒翰多年,对马宣仁很是再了解不过,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火拔归仁,立即率领所部渡过黄河,伺机攻击叛军小股人马。”
契苾贺也觉得火拔归仁的话有道理,便道:“请高相公明示!”
当然,据说与河东城隔河相望的皇甫恪叛军似乎从中也处理不少,配合着河东**杀了不少叛军。
但高仙芝并没有回应,而是仍旧在地图前沉思着,脑子里飞速的闪过各种念头,一遍又一遍做着推演。
“某的建议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骚扰’。经过一月有余的对峙,叛军的活动规律咱们也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其内部调动频繁,常有数千人单独行动的时候,咱们也是时候改变应对策略了,只要对方落了单,就集中优势兵力狠狠的咬上一口。然后等到叛军大部来援,咱们早就功成身退。”
契苾贺大为奇怪,高仙芝还从未如此失态过,难道是想到了什么不妥之处吗?一念及此,他也顾不上喝茶静坐了,起身跟着高仙芝也来到了屏风地图跟前。
河东城虽然重要,但对于潼关本身而言,其重要程度也远没有商阳关要来的实际。
高仙芝的声音很是沉重,但又无比坚定。
“契苾将军的意思是攻击叛军大营?如此恐怕不妥,咱们一直极力避免与叛军正面相抗,如此一来岂非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火拔归仁认为,孙孝哲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商阳关如此大动干戈,虽然商阳关并非不重要,但也还没到动用十余万大军猛攻的地步。再说,商阳关守将马宣仁素来智计,勇悍过人,且关城防备几乎可与潼关比肩,叛军想要轻易的破关,那是痴人说梦。
“契苾贺,火拔归仁,你们两个不要北上了,立即南下,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商阳关,稍后某会亲自到商阳关勘察战况敌情。”
火拔归仁不解问道:“仅仅万石粟米,运了过去又岂能够攻城大军吃用?河东城可不是寻常小城……”
高仙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如果说别人叛乱投了安禄山还有可能,马宣仁其人耿介而不知变通,心里只知道打仗杀敌,若非哥舒翰一手护着他,恐怕早就被政敌撕碎了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既然不能硬抗,你又说声东击西?”
火拔归仁似乎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又道:“此次叛军也是奇怪,因何将数万石粟米单独运送?”
这番话从高仙芝口中说出来以后,两个人大吃一惊,又觉得不可思议。
契苾贺躬身应诺,然后就不再做声,只静静的喝着案头的茶汤。
“你们今日缴获的粟米根本不是运往叛军大营的,如果推算没错,是要运往黄河北岸。”
高仙芝料定了孙孝哲一定是将攻击河东城的人马化整为零,以避免提早泄露行踪。
看到高仙芝极为难看的脸色,契苾贺与火拔归仁都不约而同的心中一颤,肯定是坏消息。
“是不是弄错了?是城破,而非投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