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室里很安静。【】左少卿不动声色地盯着梁吉成。
梁吉成虽然肤色稍黑,但仍能出他的脸色已经紫胀,嘴唇瑟瑟地抖着。他轻声说:“请你……把孩子……带出去。”
左少卿目光尖锐地盯着他,一直盯到他的眼睛里。她向门口的守挥了一下手。守拉着孩子离开了刑讯室。铁门声地关上了。
左少卿旋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她用力吸了一口,“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说吧,我等着你。”
梁吉成低下头,藏起他的眼睛。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左少卿在桌面上翻动着打火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也在心里估量着他的想法。
梁吉成终于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抬起头。他哑声说:“其实,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用得着问吗?我做过的事,都在那些件里写着。”
左少卿的眉毛一跳,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逮捕结束后,她手下的弟兄确实对那所房子进行了搜查。但梁吉成几乎把所有的件都烧了,只剩下少量的残片。他说,他做过的事都在件里写着,似乎不对。
左少卿仍不能满意,“那么,你们怎么理解他刚才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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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在她身后关上,她加快了脚步,迅速走进观察室。
她一进门,右少卿已经关上木板,回头向她大叫起来:“你不要上他的当。那个房子里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做了彻底搜查。”
左少卿默默地盯视着梁吉成,“梁先生,我们会核查你的诚意。另外,也希望我们明天继续合作。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左少卿点点头,说:“也许,确实应该再搜一遍。你等一等,我再去问一下,你们注意听。”她转身出了观察室。
程云发着左少卿,脸色十分阴沉。他一直走到左少卿面前,说:“妈的,咱们被那个王八蛋耍了!那个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她心郁结着一团郁闷,难解难脱。她伸手打开橱子上的收音机。忽地一声炸响,急惊风似的,房间里响起一片锵锵的锣鼓声,激烈而喧哗,如涛如涌,在房间里盘旋回转,她身边的空气也随之震动起来。
果然,右少卿开口说:“老赵,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姓梁的在跟我们耍招。”
她清晰记起,六岁时,跟着班主学的第一出戏,扮刀马旦,正是这套熟悉的锣鼓声,铿锵阵阵,急如狂风。她想起来,这个锣鼓点,是《三下南唐》,刘金定比武招亲一折。刘金定三次比武,征服了高君保。
左少卿坐在桌边没动。梁吉成的这个说法,让她有些担心。但她目前没有办法。
左少卿没有办法,只有点头。她想了一下,即使是自己带人去找,也没有办法。
但她现在不能随便开口问。和犯人斗智,就是不能让犯人知道你手里的底牌。
夜很深的时候,左少卿才回到家里。她脱去外衣,甩掉皮鞋,赤脚走在地板上。
左少卿站在门口,严肃地着她。又回头着程云发,“你们搜查得彻底吗?”
左少卿向周围了,军官们正一群一群地走出大楼,去食堂吃饭。她一直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想不出来。
叶公瑾也抬头着她,“怎么了?”
梁吉成抬头着她。左少卿察觉,他也在观察她。但他还是点点头。
程云发立刻说:“他敢。他要是指认不出来,我敲瘪了他!”
左少卿轻声说:“梁先生,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我们还是想听你说出来。我不着急,我还可以给你几分钟时间考虑。好不好?”她说着,慢慢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出刑讯室。
叶公瑾点点头,“明贵,你的意见呢?”
呀!往事如烟,如丝如缕,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时候,她站在舞台上,红蟒袍、扎硬靠、戴翎冠、登云靴,双手执着一柄青月大刀,耍的是她练就了的绝活,“大刀”。
梁吉成一动不动地着她,面表情。他终于说:“在房顶上,夹墙里。”
保密局的食堂在从前的宅院里,是连在一起的几个大房间。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餐桌。间的那个房间里,沿墙几张长条桌上,摆着十几大盆各式菜肴和主食。军官们端着一个大盘子,挑选自己想吃的饭菜。这种方式,用今天的说法叫“自助”,那个时候的说法更朴素,叫“敞开供应”。
左少卿在房站定。耳边响起的,是她本以为早已逝去的锣鼓声。那锣,哐哐响着,为她心的记忆打着节奏。她一口气提起,起霸,游走,哐哐!左手立掌,右手倒提大刀,哐!左转身,挥刀,哐!右旋起,再挥刀,哐!鹞子翻身,哐!卧马,哐!扎起,哐!刀起刀落,哐哐!一声响亮,她那时站在茶楼里的小舞台上扬声高叫:“高君保,刀压颈上,与你说亲事!今日你娶不娶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