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自远和张乃仁分手后,静静地走在街道上。【】路边还有一些商店亮着灯。远处有人在大声说笑,那笑声如远方传来的喧哗。
今天下午,当张伯为悄悄地告诉他,“鱼刺”已经做通常福的工作,常福已经同意配合时,他真的吓了一跳。他只觉得血都涌到脸上,眼前有金星在飞舞。他咬牙切齿地向张伯为低声怒吼。
“你疯了你!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事告诉鱼刺!你这么做,只会让他更快地暴露!他的任务怎么办!你不知死活的犯这种错误!上级会处分你!”
杜自远在屋里来回地转着。他见张伯为拚命地睁着他的小眼睛,他的小眼睛再睁也睁不大。这个奸商,可恶的奸商!不知死活的奸商!
“你说话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他向张伯为吼道。
张伯为嗫嚅着,嘴唇慌乱地舔着,终于说:“鱼刺说了,她很谨慎,她是确认了安全才这么做的。她说,她说,只有她才能打通常福这一关。”
“那也不能这么干!以前为了录音的事,上级已经批评鱼刺过界,这个事你知道!”杜自远回头瞪着张伯为,“鱼刺真的确认他安全吗?”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我相信鱼刺的谨慎,我相信她的能力。”
这项工作,杜自远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王振清是他的客户,这就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也让他有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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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清想了一下,又说:“我要见的,总该是个和我差不多的人吧。要不然,将来这个事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孟太太就说:“自远,只要咱们谨慎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右少卿不再犹豫。她跟程云发说了一声,就叫了几个弟兄,乘车往南京饭店赶。
黄枫林手下的这个特务,犯了一个不由自主的小错误,他把手伸进怀里掏枪。他的这个动作害了他。右少卿手下的特务见张伯为匆忙跑进走廊,就已经认定他是要去报信。突然又见走廊里还有一个人,正在从怀里……是在掏枪!就抢先开了一枪,那个人应声倒下。
右少卿放下电话,考虑了几分钟。她判断,张伯为坐在大堂里报纸,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在等人,可能要与什么人会面。另一种可能是,望风!他可能是在望风!那就是说,南京饭店里,可能有更重要的人在会面。
“是,我是这么说过。鱼刺确实有危险。所以……所以……她说,她感觉到时间不多了,她希望,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她说,她现在还能帮助外面的同志做一点事,也许以后就帮不成了。”
杜自远笑着说:“王师长的话,我都如实对他们说了。他们暗示,和你见面的人,是一位高层,决不会是一般的人。”
第二天的上午,张伯为很早就到了南京饭店。他坐在饭店大堂里,悠闲地着报纸。他选择的位置很好。从他坐的地方,可以一览余地见饭店门口,见柜台内外,还有通向电梯的走廊。
于是,当杜自远再次与王振清闲聊天时,就笑着说:“王师长,那边确实有人想和你谈一谈。只怕王师长有顾虑。”
同样,王振清也感觉这个银行经理身上,没有常见的那种投机取巧,精于算计的贼心眼。隐约之间,还感到他说话大方,做事果断之,有一些军人气派,很合他的脾气。
张伯为不再犹豫,转身就往楼上走。他刚上到三层,就听到背后有人压着嗓子喊了一声,“你站住!”张伯为听到这一声喊,立刻提起长衫下摆,向三层的走廊里跑。他知道,走廊的尽头,是消防楼梯。也许他可以从那里脱身。
这个时候,黄枫林正站在南京饭店的门外。他站在角落里,心里在考虑他应该怎么办。张伯为出现在南京饭店里,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直接进去与张伯为打招呼吗?显然不妥,有可能打草惊蛇。他考虑的结果,就派了一个弟兄进入饭店,并嘱咐他在饭店里注意观察,有什么特殊的人出入。
王振清连连点头,“好,好,我高兴。明天上午,我一定去。”
张伯为一直坐在大堂里,每有人进来,他都会眯起小眼睛,细细地打量着。
杜自远眼下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空当。张乃仁那边,正在派人与陆军监狱里的常福联系,可能会有几天时间。他就想利用这个时间,把王振清引见给孟太太。
张伯为出事,就是因为这次会见。他并不参加会见,但他是一个负责会见安全的“旁观者”。
王振清把脖子一扬,“什么话,我王振清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仗都打过,还怕和他们面对面说说话吗?请杜先生传个话,我王某愿意和他们见面。”
张伯为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已经不断地流下来,连说话的声音也哽咽了。杜自远有些惊愕地着他。
黄枫林手下的那个特务,此时正在走廊里观望着。听到后面的跑步声,立刻转过身来。他惊讶地见,他监视的目标正匆忙地从他面前跑过去。接着,他就见几个人手里举着枪,也向走廊里跑过来。
杜自远被他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冷静地说,天下的事,都是有缘由的。灾难也有缘由。
杜自远笑着说:“真的,那我可就真把这个话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