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并没有正对着办公桌走过去，而是走向一侧。她绕过办公桌，径直走到于志道的身边。她双手按住身后的桌边，略一用力，人已经坐在办公桌上了，并居高临下地盯着于志道。

于志道略迟疑了一秒钟，“二！”

左少卿一进门，不由有些吃惊。这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室。间有一张长条桌，两侧可坐三四十人。墙上挂着巨大的地图。这里确实可能是地下指挥部。

她双手又撑着桌边往下跳。但她在撑桌子的动作里，却耍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招。她撑桌子的力量都集在左手上，右手却只用食指的指关节顶在桌面上。大拇指和指却已经撩开衣服的下摆向后腰伸去。当她双脚落地时，她的右手已经从后腰里拔出手枪。她略一转身，已经站在于志道的身边，枪口用力顶在他的脖子上。

于志道同样冷笑地盯着左少卿。

他向两边摆摆手，“都放下，都放下！”

汽车行驶了很长时间，终于开进一座类似军事机关的院子。迎面是一栋灰色的三层楼，楼门外有站得笔直的卫兵把守。

旁边一个警卫大喊一声，“你大胆！敢坐在桌子上，下来！”

杨志走到一扇双开门前，拉开门，恭敬地请她进去。

为首的警卫又是一声吼，“放肆！滚下来！”

左少卿估计他是于志道的副官或参谋，也想刹一下他的威风，就问：“你的手枪，还给你了吗？”

十二月二十四日，白崇禧从汉口发出“亥敬电”，请何应钦、张群、张治等人转呈蒋委员长，电报表示，“人心、士气、物力已不能再战”，主张与谋求和平，并逼蒋委员长下野。十二月二十九日，湖北省参议会发出通电，主张以政治方法解决国事。三十日，白崇禧将该电转给张群并呈蒋委员长，此即为“亥全电”。目的，仍然是逼迫蒋委员长下野。

在地下室的最里面，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正是于志道。

这就是一九四八年十二月期间的诡异形势。

军官笑着说：“少组长，您见过，是联勤总司令部于参谋长。”

杨志引着她直接进了大楼。但并没有引着她上楼，反而是绕过楼梯，从后面的楼梯向地下走。

于志道回头说：“少组长，他们都收起来了，你也请放下吧。”

左少卿被心里一股难消的戾气顶着，与联勤总司令部参谋长于志道发生激烈对抗，并因此涉及到侯连海，就是在这种诡异的大环境下进行的。

左少卿一见这位军官，就已经认出了他。在城南军火库招待所里，举着手枪对着她的，就是这个军官。她也猜出请她的长官一定是于志道。但她还是问道：“你的长官是谁？”也借机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

那个警卫一声吼，所有六名警卫都拔出枪来，对准左少卿。

军官果然有一点尴尬，苦笑说：“没人还，只好又领了一支。少组长，我不会再举枪对着您。吃了一次亏，总要长一点记性。”

这天的傍晚，左少卿下班。她出了洪公祠北大门，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家。但黄包车拐过街口时，前面停着一辆汽车。一名军官和一名士兵站在汽车旁边。

左少卿笑了笑。她下了黄包车，给了车钱，回头问：“去哪儿？”

他的话音一落，左少卿手里的枪就响了。那个为首的秦班长应声倒在地上。

其他警卫慌忙掏枪。左少卿又是两枪，秦班长身边的两个警卫也倒在地上。她迅速转到于志道的另一侧，手里的枪仍然顶在他的脖子上。她现在只有一面受敌，又控制着于志道，她完全占了主动。

她说：“于长官，现在是你数，还是我来数！”

剩下的三个警卫此时刚刚顶上子，打开保险，举枪对着左少卿。但他们如何敢开枪。这个女人的枪正顶在长官的脖子上。

杨志完全慌了，拦在三名警卫的前面，“收起来，快收起来！少组长，不要这样。你们三个，走，快走！”

三个警卫悻悻然，只好退到远处的墙边站着，恶狠狠地瞪着左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