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很安静。黑皮肤警察挥手叫女警察走了之后,仍然目光炯炯地盯着左少卿。片刻,他向那扇门里指了一下,说:“现在,你要把这个厕所,打扫干净!不要偷懒,我看着你打扫!”他的语气非常严厉。
左少卿仍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个警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她仅仅明白一点,这个警察正在利用这个机会,发泄他的愤怒。
左少卿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不能发怒,不能抗拒,她只能忍耐。
她进了厕所,这才知道这个惩罚有多严重。这个厕所已经许久没有打扫了,甚至从来就没有被人认真地打扫过。厕所里肮脏不堪,并且散发着熏人的骚臭气。
她看着脏得难以下脚的厕所,没作任何表示。她在心里想,所有疑问,最后总会弄明白。这个黑皮肤警察的恶意,她最后总会弄明白。[
她向四面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小包袱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然后开始打扫厕所。
墙角里有扫把和墩布,还有乌黑的水桶。她先冲洗了水桶,然后用水桶接了水,冲洗恶臭肮脏的地面,还有更加肮脏的大便池和小便池,再用墩布擦洗整个厕所的地面。污浊的浆一般的混水流进地漏里,她一遍接一遍地冲洗着地面。接着,她开始用抹布擦洗水池、上了锈的水管,泛着黄碱的水泥墙和肮脏的木头隔板。
最后,她开始擦洗大便池和小便池。便池里有经年累月的尿碱,裂缝里积满了污垢。她从墙角找到一小块碎玻璃,就用它去刮那些污垢。
即使是在昏睡中,左少卿的心里也是纠结万分。她想要这个妹妹呀,她真的不希望有人拿着她的照片,去追捕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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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胡广林已经万念俱灰,大脑和神经都已经有点麻木。他可不可地点点头。他就这样退伍到了南京,进入市公安局,在下关分局的拘留所里当了一名管教。一年后,他被任命为监管股股长。有人告诉他,这个职务在军队里,相当于正连级。他听到这个话,只能哑然苦笑,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感觉。
一九四八年三月之前,他带着一支小部队,秘密驻守在中条山深处,一个叫张庄的小山村里,看守一个叫苏少卿的女人。他对这个女人的全部了解,就是知道她是一个国民党军官,并且,还是军统特务。
这个黑皮肤的警察,名叫胡广林,曾经是解放军的一名连长。[
这个时候,站在大房间外的黑皮肤警察,一动不动地看着倒在铺位上陷入昏睡的女人。他心里翻腾的只有一句话,是他许多年前,站在中条山里的悬崖边喊出来的话:“苏少卿,你跑不了!”这也是他在梦中喊了数次的一句话,今天终于实现。他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现在,当年逃跑的苏少卿竟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感觉冥冥之中的上天,或许要还给他一个公正,让他的今生,终于能有一个明白误的交待。他心里有一种难以抑止的刀割一般的痛快,刀割一般的痛!
回到部队后,失职的胡广林受到最严厉的处分。他被开除党籍,被撤职,被关禁闭。他仅仅保留了军籍。从此,他就是一个兵,永不被任用。
肮脏的工作累人,令人恶心的肮脏工作尤其累人。
警察毫不客气地瞪起眼睛,向外一指,吼道:“回到你的房间去!你好好的等着,我会和你算总账!走!”
黑皮肤的警察终于移动,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审视着左少卿。他终于说:“你姓苏,对不对!”
但是,到了一九四八年三月的那一天,这个叫苏少卿的女人却逃跑了。她用一根根接起来的绳子坠下悬崖,逃得影踪。
左少卿法掩饰她的惊恐和疑惑。她仔细观察眼前这个黑皮肤的警察,但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影子。但这个警察却清楚地说出她的名字,尽管那是一个曾用名。她继续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