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少卿脸上的微笑,让老人多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点笑容。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左少卿手里,示意她打开看。
左少卿打开锦盒看了一下,心里不由深深地赞叹。她其实忽视了一件事。如果这枚印章的用料不好,外形不精致的话,或者有很明显的修饰痕迹,就很容易引起银行职员的怀疑。此外,一枚新印章更容易令人生疑。
但这枚印章,却超出她的预料。这是一枚和田玉籽料,印面的切口极其巧妙,恰与原来印章的外形一致。她看出这枚印章已经被做旧,甚至印面的凹槽里也被填上深红『色』的老印油。这枚印章看上去,已经用了许多年。
左少卿从口袋里掏钱的时候,随口问:“老先生,您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呀?”
老人面『色』严肃,望着远处撇了一下嘴说:“估算着,一天两块来钱吧。您太太,算是我的大主顾了。”他沉默了一下,又说:“家里老少七口,全指着这个吃饭呢。”[
左少卿此时已经拿出钱,她抬头看着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和他鹰爪一般的双手。她轻声说:“老先生,工钱十五块,料钱怎么算?”
老人向她点着头,“太太,都在里面了,都在里面了。”
左少卿温和地说:“老先生,您这个活做得很好,我很满意。所以,我想给您再添一点,您说吧。”
左少卿微笑看着他,轻声说:“为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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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卿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说:“我知道。咱们再喝一口。”
这口酒下了肚,让他又有点激动起来,咧着嘴说:“主子,我就是傻,我也切记着,在南昌的时候,你被那个王八蛋拉走的那一天,我就跟没了娘的孙子一样,哭得哇哇的。我那个哭啊,哭我再见不着主子了。我傻呀,笨呀。我们去南昌的机场追你,找你。我哭啊,就是没有找着你!”[
后话,陈三虎这颗脑袋,果然为了他的主子爆了一个脆响。这是后话。
陈三虎一脸的傻笑,从口袋里掏出几『毛』钱放在桌上,“主子,就是这些。”
左少卿轻轻在柳秋月身边坐下来,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放在桌上。她问:“秋月,这些钱够吗?”
陈三虎这个时候已经兴奋得手舞足蹈,满面红光,不知该怎么坐着才好了,一张粗陋的脸上满是喜悦。他双手捧起碗,和左少卿碰了一下,深深地喝了一大口。
当他终于看见站在墙边的左少卿时,他竟然恐惧得像一个看见劫匪的小女孩一样放慢了脚步。他在昏暗中把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非常意外的样子。他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他伸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就嚎了一声,“主子!是主子吧!”
左少卿走到他面前,想把他拉起来,“三虎,三虎,你起来,你起来。”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就抱住他的那颗大头,也流出了眼泪。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正是人们下班的时候。左少卿站在码头的外面,看见一群一群的工人正走出码头的大门,互相嚷嚷着,四散走开。
这里其实也是码头的货场,堆满了灰『色』的砖头、高高的石堆,还有粗大的木料。路面上满是尘土,一有车辆驶过,就会扬起漫天的浮尘。
左少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票,塞在他的手里,“三虎,这几天好好的,听明白了吗?不要惹事,不要喝多了。过几天,我安排好了,还会来找你。带你走。”
他向前冲了几步,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姑娘一样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主子呀,你终于回来了!主子,你还记得我呀!你来找我呀!”他哇哇地大哭起来,一双手在地面上拍出一股股的尘土来,蒙到他被泪水浸湿的脸上。
左少卿问:“你要去借什么?”
左少卿向他摆摆手,“不用了,我吃过饭了。钱的事,我去和秋月说。”
终于,她看见陈三虎和几个敞着怀的工人从码头里走出来。他们嘎嘎的说笑着,晃着膀子走过来。在前面的路口,陈三虎和那几个工人分了手,独自一人向左少卿这边走过来。
傅怀真开的门。他腰上扎着围裙,弓着腰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姐姐,劝劝我的月儿好不啦。她吼吼地朝我发火呀!还叫我滚开。月儿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话,我好难过的,你知道吧。”
左少卿今天的最后一件事,是想找到陈三虎。她觉得,有了胡广林,有了柳秋月,再加上一个地痞一般的陈三虎,她的帮手应该够了。
夜很深的时候,左少卿回到家里。这个时候,柳秋月正愁容满面地等着她。
左少卿向双手颤抖的老人挥挥手,拿着那个精致的锦盒起身离开了。